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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本事奇遇记

    天,忍不住把石头打向天空。他跌跌撞撞地又走了些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使他非要用力的在这空旷的山野里嚎叫,

    “啊,啊,啊”,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排解他心中的憋屈,才能够使自己下得了心坎的台阶,才能够恢复内心的平衡,才给自己交得了差。

    理智在告诉他,只有耕不完的田,哪有累不死的汉,哪个石头下边不藏几个螃蟹呢。

    他想起了老汉推车的架势,可是他又想起机遇的光顾似乎太玄妙了,就像是灵感的火花,就像是高潮的来袭,可是也可不是水垢般积淀的厚积薄发,可是也可不是撞钟式劳作的简单叠加,一切都是那么的可遇而不可求。

    就是有时要把握机遇,有时要创造机遇,有时要放弃机遇。这把握机遇,要看本事,这创造机遇,要依靠能力,这放弃机遇,要讲究境界啊。

    但是,这个也说不定不仅是境界啊,还要懂辩证法呢。塞翁失马的嘛,就是在一个地方失去的会在更多的地方得到呢。

    这时候,天空的云雾里飘下一些雨星了,淅淅沥沥的,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想起他的老汉杨本事。也是当村长的时候,按上级的要求,开会给镇上领导班子也是组织上提意见,本来大家就都有意见,但是谁也不愿意冒包打嗝提出来,出头的椽子先烂呢,枪打出头鸟呢。

    杨没事,是他叔,这人,无论什么事,再出事,再大的事,哪怕人家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哪怕油缸倒了,哪怕有人说他的屋吼头正在与野汉子麻缠,他都说,没事,真的没事。

    王麻子喊说:“”杨没事,你提提意见,竹筒往外倒黄豆,痛快点”。

    杨没事说:“没有意见”。王麻子说:“没有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我知道平常你们有意见,是大姑娘打屁,夹着夹着的了,这回,敞开吃,哦,敞开提,上边说了的嘛,不抓辫子,不打棍子,不戴帽子,又没有哪个给你秋后算账”,杨没事说:“给你们提意见,是打草寻蛇呢,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找麻烦”。

    杨没事见王麻子硬是要他提,他也就没法再谦让了,就把脖子往出来伸了些,又缩回去,又往开里伸了些,眨巴眨巴了眼睛,颤颤抖抖地说:“王镇长,那我就大起胆子提意见了,说老实话,我是不担心你几爷子给我穿小鞋的,领导都大器,不是哪儿的小心眼,偏心眼,还不像我小气,我就是有什么气在这个肚子里拱来拱去,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哈。而你王麻子领导,作为镇上的头,就不一样了,我在看,你握手,挥手,拍手,甩手,这几手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个领导的架势。那我就大起胆子提了”。

    这时的他,瘪瘪嘴,就像是一辈子活人这时候才将脑袋瓜子从衣领里伸出来样,还摇晃着脑壳左右看了看,双手手杆紧箍着裤腰,往上一提,像是要挎落下的裤子跟着就往起来提了一样。

    他本来长得就有些黑,动作又慢,弯着腰,随时就像是在地上找什么样,大家都叫他乌龟客,平常大家逗乐子,总会说:“你把衣服脱下,让背上晒晒太阳”,他女人爱骂他的话也是说:“你逑从领口出,怪逑得很哦”。

    他要是坐着,又有人说他,怎么就一个脑袋埋到裤裆里去了。他的一张大脸上长着一对咪着的小眼,努力地看了一眼王麻子,又看看大家,他随时担心大家喊他睁起眼睛说话,他想这回也是鬼摸了老壳哦,顾不得那么多哦,不说看来是不行的了,将两只手在左右肚皮上就是几拍打,先说了个:“得罪人了哈,说不好哈,骂和尚也是害癞,打和尚也是害癞哈,那就说了哈”,一急,眼睛一闭,浑身冒汗,还是憋出来了。

    我提的意见哈:“是镇长太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哈,和妇女一起生活没有问题,但是不善于团结女同志一道工作哈,其他的没事,真的没有事,没来头哈”。

    他一说完,大家笑的吼起,有的笑得歪来倒去,有的笑得眼泪水长淌,有的笑得直是喊肚子疼,会场上爆发出一阵掌声,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这王麻子喜欢赶婆娘,生活作风不好,没人敢说,结果还是杨没事他,脖子一伸,眼睛一闭,就像是屁一样,憋放出来了。

    王麻子当然是稳得起的人,也给这杨没事鼓掌,还直是说:“这个,大小是个场合嘛,说的还是,好好,提的好”。

    王麻子又说叫杨本事,你说说:“你有什么意见呢?”。杨本事这人,眼睛雪亮,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喜欢鸡蛋里边挑骨头,黑沫子飞过都能分个公母。

    杨本事说:“这个我觉得镇上的厕所的距离,镇长大人没有搞好,厕所这个东西,近了,难闻,远了,难跑。远了不成,远了一些人就拖起出来乱屙,就像是屋吼头没有在跟前,大家也就不逑回家,随便找个地方涮逑了。所以,厕所,要不远也不近,但是多远是远,多近是近,多远多近是不远不近,要听听群众的意见。王镇长你这人呢,厕所修哪里你一指头就指定了,多少还是有些问题的。当然这个厕所嘛,各家各户都有一个,都有一个下水道,但是我们一些人我看就是喜欢往公共厕所挤。人家各人的厕所你跑上去挤,当然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杨本事刚一说完,大家又报以雷鸣般的掌声。王麻子脸上烧的起泡,却又正儿八经地说:“说的好嘛,好好,厕所的问题,不是个问题,也是个问题,反映的是要不要民主的问题,也还是要不要单位领导的领导的问题,如何看待领导的问题,提的好,待议嘛”。

    这时,王麻子扫视了会场,说:“杨少事,你说说嘛,有啥在台台上说嘛,当面锣对面鼓嘛,不要搞个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事了嘛,让人说话天不会塌垮下来嘛,就是天垮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的嘛,这个我这个人嘛,其它的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肚量还是有的嘛,装得嘛,什么人都可装在肚子里,浪都不浪的嘛”。

    杨少事这人,走路都是踮起脚脚轻轻地走,下脚害怕踩死蚂蚁,抬头害怕树叶砸破脑袋,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他的理论又发展了,就是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事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就是什么事都是要在可掌控之中,看到火烧到他屁股上来了,就说:“王大镇长,我内急,内急呢,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呢”,就弓着腰,小碎步,往厕所去了,可都一袋烟功夫了,人都没有回来,王麻子看了一下手表,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就说:“那今天会议就开到这里嘛,没有发言的人呢,就下一回开会再发言嘛,散伙嘛,搞伙食嘛”。

    可是事情正在起变化。下一次会议还没有来得及开,上边就有精神在往下吹风了,不再组织开这种给班子组织提意见的会议了。

    又过了没有多久,市上边又做出重要指示精神了,就是各个单位必须要揪出反组织反社会的坏分子,并下达指标,锁定划为坏人,下放到边远山区去改造。

    这个时候要是开会说你顶真不是哪儿的坏人,就是对你一个人最好最高的评价了。

    一上纲上线,杨没事和杨本事说的话的意思,终究还是扯掉了领导裤裆那块遮羞布。

    王麻子开镇长办公会,威风起来了,吆二喝三地说:“现在哪是秋后算不算账的问题,而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目前的形势和任务,指标是两个,哪两个呢。你看,你看,上边的风是号召给班子组织提意见,结果一有风吹草动,有些人就坐不住了,有些人就要说话了,没话找话说的人有了,放什么屁的人都有了,有些人就显了原形嘛,暴露了反组织反人民的本性了嘛,风吹草底现牛羊了嘛。这个就这几猴猴人,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才是个事啊。这个,还是关键的时候考验人,组织上也就在关键的时候考察人嘛”。

    杨本事张呵呵地说:“开始不是说的是不搞秋后算账的吗?”。王麻子眼睛两眨说:“开始是说那个话来的,一口唾沫一颗钉,吐出去的口水子没法舔回来,但是我想人家说的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在一定的条件下,在一定的程度上,你提意见都鼻子大过了脸了,性质都变化了,要人家不搞秋后算账那怎么收场呢。开始说不搞秋后算账,你才会大起胆子提意见嘛,你才会露出脚脚爪爪嘛,你提意见后,人家也才知道哪些是花脚乌龟嘛,这个四个脚指头的是乌鬼嘛,这个五个脚脚的你说就不是乌龟了吗,政策和策略是我们工作的生命线呢,不搞秋后算账是策略嘛,不搞秋后算账是战术嘛,要搞秋后算账是战略嘛。先是防御,再是相持,最后就是反攻了嘛,哪个春天就把秋天的话说了呢,时令还没到嘛,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嘛,哈哈哈”。

    杨没事气哼哼地说:“这个你们都是嘴巴上长胡胡的人,不要屙尿变哦,不要二十四个主意管不到天黑哦,说话是要算数的哦”。

    王麻子笑哈哈地样子,一张麻脸一笑像是蹦扯大了,他说:“这个呢,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嘛,讲说,说出去的话,就像是黑板上的粉笔字,能写能擦呢。当然现在是板凳上弄尻子,硬抵硬了,在我看来,想起来,你们问题出在,没有活学活用,没有学为我所用。你们学得的东西,在你们的脑袋瓜子里边全都是一些条条框框,没有个灵活气气。这个杨没事,杨本事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就他们两个人套用这个指标嘛,我看也是合适的嘛”。

    杨没事惊讶地说:“也是鬼摸了老壳哦,也是犯人的老壳自己说落了哦”。

    王麻子咳嗽一声,说到:“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你叫我王麻子不高兴到哪里去,王麻子我也会让你不高兴到哪里去。还有杨本事啊,你有本事,那我的本事又是什么呢,可以给你戴帽子,也可以给你穿小鞋。可以给你戴红帽子,也可以给你戴绿帽子,也可以给你戴白帽子。可以给你抓辫子,也可以给你梳光光头。这就是我哈,全看我心里高兴不哈,哈哈哈”。

    杨没事杨本事就被划定为坏分子了。除了下放劳动外,就是三天两头被捉来进行批斗。

    秋天的太阳,已经不是夏天的毒日头。镇上的高音呐叭,已经在通知说今儿个在学校开批判坏分子的大会。

    杨没事,杨本事,已经被民兵带到会场旁边的碾盘上坐着,杨多事小心翼翼的喊叫着杨没事和杨本事说:“怄啥气,这也是没有法的事,这脑袋瓜子,哪里只是斗篷塞子,棺材瓤子,还是个帽子桩桩”,就都被给戴上白纸糊的高帽子了,高帽子上边写的是坏分子几个字,接着就是他们的名字。

    九点整,王麻子举起右手旋转着一亮,他在看手表,他要让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看他看表,这块表也闪出一道光亮,大家就都知道会议开始了。

    王麻子扯起他的公鸡嗓子,又像是一个破竹棒子的声音,大声武气地说:“将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押上台”,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的偏着,眼睛瞪的多大,瞅着会场的入口,会场的入口处,杨没事,杨本事,被几个民兵押着,连拖带拽,上了台。

    杨没事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王麻子说:“给坏分子杨没事亮相”。

    杨多事就抓住杨没事的头发,往后一扯,杨没事的不光趟的结结疤疤的脸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王麻子又高声叫到:“给坏分子杨本事亮相”。杨本事昂着头,像是愤怒地举着头。

    杨少事又过来抓住杨本事的头,往下一按。这个时候,王麻子说:“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现在对坏分子杨没事,杨本事,绳之以法”。

    杨少事就接过绳子,往杨没事肩上一套,在双手手杆上绕起来,又转过背,往自己肩上一搭背,杨没事的手臂骨头被一勒,就像是一只鸡被提着离开了地面,但是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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