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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也有胡豆大的脸

    审讯人员刘得意又来问他说:“你啥事都没有,那,那,那你泡耍过妞没有呢”,他说:“哦,那事,那是泡耍过的”。又问他说:“那在哪儿泡耍的呢”,他应承说:“在包厢”。再问他说:“那,那谁支付的晃子呢?”,他说:“属下呢”。又问他说:“泡耍的是哪个呢?”,他脑壳一望,说:“不敢说呢”,又问:“在我们这里有啥不敢说的,快说”。他说:“纸里包不住火了,就是人家芬芳呢”。刘得意说:“啊,哦,是区副首长姚朋之的太太呢,这可是你说的哈”。杨福来他把脚腿杆往拢里收了收说:“就是呢,打死我都认呢”。刘得意眼睛两睁,脑壳两晃,问说:“那你说说是怎么耍的”,杨福来说:“嘿嘿,男人嘛”,仿佛都不是鱼的不是,而是网的不牢了。杨福来又干拌了两下嘴说:”我像是一个秋收的老农,在夕阳下,坐在田埂上,在鞋梆子上敲打着旱烟袋,完全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我又像是困渴才喝饱了水的牯牛,昂起头,憨憨地望着天空,头脑中一片空白,任由胡须滴答着水珠,嘴里却发出‘哞,哞”的声音,真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样子。后来因为她嫁给了区副首长姚朋之,我知道后,屁股眼都吓得一缩一缩的了,太岁头上动土了。其实,在后来她邀约过我几次说坐坐,但是,我理智的堤坝拦截了感情的潮水,不能老鼠舔猫屁股,憨胆大呢”。杨福来有些得意又有些颤抖,他接着着说:“今天审讯的事,跟我说的与区副首长的那坨货的那事情没有关系吧?”,刘得意笑呵呵地,听得津津有味,胀死耳朵饿死那了,流着口水了,好在他舌头有些长,流出去的悬吊的口水,他伸出舌头又卷回收到口中,回味,吞咽了,可他却又立马翻脸训斥道:“你这厮,哪个叫你说与本案无关的这些伤风败俗的话了”。

    杨福来纳闷着,实在是说不清自己有什么罪。一会儿又换了审讯人员,人家走拢就说:“你呢,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呢,你有罪呢”。杨福来说:“我确实没有罪呢”,换的审讯人员进来了,说:“你呢,你有罪呢,坦白呢”。杨福来说:“和尚打婆娘要有那个东西呢”,杨福来不理人家了。又换的审讯人员来了,说:“你呢,你有罪呢,脑壳抵着没有用呢”,他对抗着说:“鸡蛋里边挑骨头呢”。接连几个晚上,就这样车轮战一样转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了,慢慢地,他犹豫了,在他看来,这么多人都说他有罪,他自己是一定有罪了,弄不合适,还说他对抗组织审讯呢,态度不好呢。后来,他主动说:“自己有罪,有罪,真的有罪,就是有罪,有罪了”。还说:“你们可以点一下,凡是我干过的,我都认”,审讯人员讯问说:“哼,你想当官,在高山镇搞烤烟生产时,收受贿赂多少,砍树多少,交代说”,杨福来心想,老子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复杂问语,这个我不懂吗,先是有收没有收的问题,再才是收多收少的问题,先是有砍没有砍的问题,再才是砍多砍少的问题。他虽然清醒着,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当然是屁股决定脑袋,而自己是腿肚子拧不过大胯了。他抖起包包说:“说个天理良心的话,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装入自己的腰包,到是在开荒的过程中确实砍了几棵树,但是那是区上安排的,是区首长长赵桂花亲自指挥的呢,我只是执行者”。审讯的人说:“笑话,赵桂花喊你砍树你就去把树砍了,那他喊你去把屎吃了,你就去吃屎了,喊你把人杀了,你也就去把人杀了,喊你把你的老婆子送去他睡了,你也送去了,不是哪个判官的判词说:‘执行命令是你的职责,但是枪杀不该杀的人的时候,你有抬高枪口一寸的权力吗?’,你脖子上边长的是个什么东西呢。杨福来,你虚与委蛇,拈轻怕重,这些套路,我们见的多了”。杨福来嘴皮嘟噜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终于知道,幺蛾子就出在这里了,而不是与姚朋之的女人芬芳玩过,何况那个时候哪个知道那个芬芳她居然后来是二锅头给了区副首长了,说是人家姚朋之可是后来到处都在说:“芳芳,这相好,还是鲜花呢”,到底是不是,是不是装处,都说是鞋子大小,穿鞋的人最知道了。

    审讯完了,审讯副官白起家电话报到了检察局长何其峰哪里。何其峰好像刚刚下床,或者是在上厕所,反正他又是屙尿不逮球,大不抬抬的那种人,这边报告说:“按照首长你审阅指示的审讯方案,侦查思路,我们突破了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一枪下马呢,把他炖耙了呢,他全吐了呢,认罪态度还好,首长你看是不是,请示一下你老人家下一出戏该怎么演呢”,何其峰气呼呼地说:“咋演,关起嘛,为富不仁,为仁不富,妇人之仁,慈不掌兵的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嘛”,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丢掉电话之后的嘟嘟嘟的盲音声。白起家将手机拿远,用手指指着手机,说:“哄我,捉鬼的是你,放妖的还不是你,要不了两天,不知道你这最高指示又会变成什么最新指示了”。白起家他本想摇尾乞功,结果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还碰了一鼻子灰。他重重地又轻轻地将手机放下,怅然若失呢。啥,胸中有丘壑,沙场秋点兵。啥,把酒临风,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他耙瘫在椅子上,气也起来了,弯弓着手,将桌上的纸笔横扫一地。放牛娃打牛,牛就剜田盖,田盖就跨了,水就放出来了。他想来也是,自己就是撵山的,到底是分得了个虱子腿腿吃不,还得看何其峰的脸色呢。他本来想的是在领导那里梳个光光头,买个乖,又给杨福来作个顺水人情,快刀切豆腐,两面取光,结果呢,膏药贴反瓜了呢。特别是这杨福来,关键的时候,我放他一个耙子,他还不全家人感恩我一辈子呢,万一以后他也发展起来了,给我办个什么事,还不是换手抠背呢,自己的利益就像是雪花飘飘,雪球也越滚越大了。这时候,他就给杨福来说:“这,你也看到了,鸡肚子不知道鸭肚子的事呢,官大一片压死人呢,我尽力了”。杨福来一脸茫然窘态,说:“你们开始不是说,只要是说了,就没事了”,现在又说:‘出事了,出大事了’,吐出去的口水舔不回来了,我座上宾要成阶下囚了”。白起家说:“你也是哦,你自己都认了,我们也就不好说你了,你说是我们叫你认了你就认了,你没有做的事我们叫你认你认不哇,是你本来做个那个事,纸包不住火,你自己心虚,才说出来的,你自己都说了认了,叫我们有法不法办你不”。一说完一示意,法警上来了,杨福来伸出双手,说:“哎呀哦,犯人的脑壳硬是自己说落了的哦。审讯的双方利益冲突呢,我搞了配合哦,圈儿画不圆了哦”。他被戴上了手铐,这手铐冰冷冰冷的,寒彻透骨呢。接着他被带往医院了,左边右边各一个便衣警察挟持着他,他挪不动脚步,他叫警察将自己的一件外套搭在手杆上遮手铐子了,还说:“我跟着走是了,鸡有个鸡脸,狗有个狗脸,麻雀子有个胡豆大的脸呢。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你们不叫我要脸,可是我自己要脸呢”。医院好像也接到了检察局的通知,他们似乎有这样的联系机制,说是绿色通道。他们刚一到,两个医生护士上来就开始给杨福来进行体检了,也是哦,都到这份上了,恰好给他进行体检的医生护士,是两个美女。美女给他量血压,给他做心电图,当护士几乎是匍匐在他身体上方做心电图的时候,他觉得就像是天边又出现了一片祥云,不,更像是一溜彩霞,还飘来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觉得生活中真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他要饱览人间春色,他想抱得美人归。你说,这些护士,就是一个个女人,你说脸蛋,可以,你说身段,还是可以,但是都名花有主,不是自己的那一朵了。他想自己学美学的时候,什么距离产生美啊,大概说的是审美要有距离,要不远不近。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若即若离那种,朦朦胧胧那种。大学里,还穿长衫,留着胡须,讲美学的牛把马日死老师讲过,“什么是日常心里,什么是审美心理呢?”,本来有些玄乎,他又讲了,“任何比方都是蹩脚的呢,但是生活中不能没有比方,一个苹果,放到桌子上,你一把抓起来就啃,要吃掉,日常心里,如果你是留意他的颜色,他的形状,审美心理了。多数人是既有日常心理,又有审美心理,层面低一些的人日常心理多些,反之,审美心理多一些的就是层次高一些的人了。教育也好,其实准确地说是教化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好,就是遵循的是把人们的日常心理净化升腾为审美心理”。他屏住呼吸,半睁着眼,心跳个不停,第一次感觉到这些人披穿上雪白的衣服,凭添了不少美丽,就还白衣天使了,还真是有那种味道,那种风韵,他躺着的时候,他们就是飘然而至的天使啊。他想多了,自己这样倒霉不堪的时候,还有这么美丽的景色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供他享受,这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欣慰。哎,可惜,欲抓住青春的尾巴了,稍纵即逝啊,水都过了三秋田了,极大的反差,也给他带来了刻骨铭心的痛苦。都不能吃了,又把美味佳肴给你放在面前,你,你似乎会变得更加痛苦。这就好比是春药吃上,玉体横陈列,只准你看呢,连气味都没有你的份呢。他觉得美女护士的脸型很有些棱角分明,扑散扑散的大眼睛,给他一种既想偷看又有些猥琐的感觉,他有些害怕那美丽的大眼睛,万一一不经意,看透了他色性的心理,他止不住微微闭上了贪婪的眼睛,微闭着,微睁着,又微闭着,循环往复着,他觉得几乎闻得见美女的体香与热气,他不由自主地又睁开了眼,是水中月,是雾中花,像是专门跳出来给他说拜拜,拜拜的了。他又闭上了眼睛,不经意间,几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在小报上看到过,说是我们这里的强奸罪,本质上就是违背妇女的意志要办事,而在有些法律发达的地方,叫性侵罪了,说是英国一个小镇上的一个小青年,给人提供美丽指甲的服务,当且仅当抓住那些美丽的女人的手指的时候,他就臆想起来了,眼睛一闭,身体上伸,脑壳一颤,嘴巴一泄,这当儿哪里就呲溜一下,爽快极了,后被发现法办了。他纳闷这自己是不是这会儿就会是犯了这个罪了。

    一会他就被丢进了看守所。

    他被弄成了一个光头,虽然他对自己的长相,不甚满意,但是大体上过得去。平时一副金丝眼镜,头发从中间往两边梳理,这些头发,要么是左派,要么是右派,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他最讨厌人家说他,只要给他带个日本皇军的帽子,不用再化妆,他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汉奸了,汉奸的形象就会跃然纸上了。

    晚上,这些关在羁押所里的人,可不甘寂寞了。他去的头一晚上,屋子里的灯关上了,黑暗中,他睡不着,他听见有什么奇异的声音,他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竖起耳朵,他诧异了。他有些恶心,他觉得是自己的人格,做人的格格,人权,做人的权权,人道,做人的道道,完全地没有了,他们就是一个个会说话的牲口了,自己就浪迹淹没在他们当中了,也真是堕落了。他像是没有被当作人看样,历史的进步是要把多少人不当回人看样,在这个过程中,才开始逐步地把人当人看了。玄乎啊,你是不是个人,把你当的是不是个人,把你算不算一个人,你是一个自然人,但是还要法律承认保护你是个自然人,你才是个自然人,光承认还不是,还要保护才是,承认不保护,那就是法律上的白条条人了,想多了,他的乌托邦就是在最近的时段早点离开这不人不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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