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可马良懂得太晚了,这一切都是母亲现在才告诉自己的。

    年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什么要害死了小云的妈妈。

    他以为自己调节了妈妈和小云,其实是妈妈逼迫自己放下仇恨。

    妈妈在为自己讨公道的路上,没有利用任何人,包括他。

    都是在一人独行,即使她唯一的儿子都不理解他。

    即使她了结了自己的仇恨,一切都尘埃落地,她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因为毒云还生活在仇恨中。

    如果毒云知道这件事,只会更痛苦。

    妈妈把他们兄妹两都教的很好,都是明事理懂是非的好孩子。

    也正是这样,马良感到更加的难受。

    毒云带着不知道的真相走了,妈妈也只剩下一个随时都可能死的儿子。

    一切的祸源只是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赤忱,经历这次任务,你害怕了吗?”

    马良单手剥着橘子,看着安忱说道。

    “害怕什么?害怕死,还是队友们的离开。”

    安忱从他手中拿过橘子,自顾自的剥起来。

    “都有吧。”

    “是你害怕了吧,马良?”

    安忱一语道破马良的心思,剥橘子的动作一停。

    “是,我害怕了。”

    马良也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靠着椅子说着。

    之前他努力执行任务,一是为了保护毒云,二是想借此逃离妈妈。

    因为从理性来说,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个道德败坏的母亲。

    可从感性出发,他爱他的母亲。

    因为他的妈妈真的很爱他。

    不知如何抉择,马良只能借此逃离。

    可如今毒云死了,他对母亲的误会也解开。

    有了牵挂,如今也有些害怕死。

    要是再失去一个儿子,这个老年人该怎么办呢?

    这是马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情。

    “我不害怕。”

    “为什么?”

    马良想起来木兰说,赤忱是孤儿。

    “也是,没有牵挂也就能无拘无束。可正是这样…我才是不能理解,你无牵无挂为什么还要为这份事业奋斗呢?”

    这随时都会死的工作,到底哪儿好了。

    “你有牵挂,为什么又有退缩的想法呢?”

    安忱然而反问。

    “可能…是因为我的牵挂快没了吧。”

    妈妈身体越来越差了,马良想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她。

    “难怪你会这么说。”

    安忱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肆意飞翔的白鸽。

    “我之前也一直很迷茫,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选择成为一名探员呢?可能是因为有一位长辈的教导,也可能是意外获得的能力。但是…后来我这摇摆不定的想法越发坚定了。”

    “脑海里总是闪过每一位对自己说加油的人们,在自己救出幸存者时,对方和家人团聚的幸福,还有每一位为此付出所有的同伴们。

    也许他们也在迷茫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都是因为心中有牵挂。我发现,当探员时间越久,好像就真的有牵挂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说着,安忱抚上自己的心脏。

    自己那颗空虚的心好像已经在慢慢被填满了。

    马良听完安忱说的话,愣了一下。

    是啊,他的牵挂明明不止妈妈。

    异闻管理局的同伴,老师。

    不都是他的牵挂么。

    谁没有想陪伴的家人呢?难道自己要做第一个逃跑的人吗?

    轻轻一笑,马良站起身,从安忱手中拿走橘子。

    “我知道了。”

    没想到他居然从新人身上找到了信念。

    “明天上京烈士陵园,九点开始。”

    “好…”

    安忱幽怨的看了一眼被马良拿走的橘子,马良心情大好,笑着走出医院。

    第二天,安忱穿了一身黑,来到陵园。

    彩云手上打了石膏,她的伤势如果是普通人,可能直接失去了一只手。

    但s级探员不一样。

    彩云悲伤的看着被花圈围绕的三个相框,目光缓缓落在电极脸上。

    “明天不能跟我过春节了,电极。”

    安忱看见彩云,走到她身边。

    彩云收敛情绪,笑着看着安忱,又扭头看着今天来的人,小声说着:

    “你知道为什么电极和我关系最好吗?”

    “因为你们是搭档?”

    安忱好奇说着。

    彩云摇头: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管理局互相为搭档的多了去了。”

    说完,彩云顿了顿:

    “我和电极互相都看出了对方的孤独,是彼此的依靠。”

    彩云年纪偏大,父母早年就走了。

    加入异闻管理局是因为触发了能力,因为不知道要做什么,也就这么干了下去。

    生活出现异样,是突然有了电极这个搭档。

    电极和自己搭档时,彩云总会嫌弃对方是小屁孩。

    两人总是拌嘴,但电极很是依靠自己。

    彩云后来也无意之间知道,电极的父母离婚,各自有各自的家庭。

    他像是两个家庭多余的孩子,没有一个人想起他。

    因此,每次阖家团圆的中秋,春节,也多了一个人一起。

    两人早已是互相认定的亲人。

    如今,这个唯一的家人也走了。

    彩云眼角忍不住泛出眼泪,余光却看见两个年迈的老人。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耐,看着互相的表情都是嫌恶。

    “你们来干什么?!滚,快滚!谁允许你们来参加他的葬礼?!”

    彩云瞬间暴怒,愤恨的看着两人指着大门让两人走。

    女人也不是善茬,插着腰冲彩云吼道:

    “你就是老缠着我儿子的那个狐媚子!我来参加我儿子的葬礼关你什么事啊?!我可怜的儿子哟~”

    “你还好意思说?你管过他吗就叫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们,电极早就立遗嘱说死后的抚恤金全部捐出去,你们一分都别想拿!”

    安忱抱着彩云,生怕她把两人打了。

    探员打群众有大事呀。

    听见没有抚恤金,夫妻俩脸色一变,冲到中间开始大吵大闹。

    但这是什么场合,哪里能让他们撒野?

    不一会儿都被请了出去。

    “你说,电极怎么就这么苦呢…”

    彩云捂着脸,哭得难受。

    “他遇见了你呀,电极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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