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

    “以前被不怀好意的人绑架过。他在郊外有一间藏起来的拷问室,也有其他用途,气味很不好闻。我在里面睡了一整晚,出来之后洗了三遍澡都没有洗干净味道。”

    太宰治思索几秒:

    “他还活着吗?”

    “早就死了。”西宫月昳打了个呵欠,安然抱住太宰治,“警察来的时候,房子正好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他不敢逃出来,于是只能被压在里面,掉落的金属梁柱直接压断了他的颈椎,脑袋都滚出去一半。”

    “那就好。”

    太宰治心想西宫月昳这童年未免太凄惨了,看见这样的画面,对小朋友的心灵是一种多么大的损伤呀。他怜爱地摸了摸西宫月昳的头,手掌穿过发丝,扣住对方的后脑,把人往自己身上压了一点。

    西宫月昳:……

    不是,都已经表现到这个程度了,太宰治就不会怀疑一下吗?

    他闭上眼睛,决定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

    第二天,森鸥外破天荒地把在家写的织田作之助叫到了首领办公室,并颁下了一个任务。

    “织田君的我也看了。”森鸥外笑着说,“完成这个任务后,不如就考虑当全职家?”

    织田作之助沉默。

    完成这个任务就退休的fg未免也太强烈了,而且安吾也被牵扯在里面。

    他失踪了。

    有人说过,安吾大脑内的信息比黄金还要贵。他的异能力堕落论可以直接获取物品的记忆,并且本人也胆大心细,看着是比谁都安静的社畜,其实是能在生死之间不断周旋的珍贵情报人员。

    织田作之助心里发闷,森鸥外把可以命令一切afia成员的“银之手谕”交给了他,再次加重了那种不详的预感。

    他接下了任务。

    昨日他还与安吾在酒吧喝酒,太宰没来,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织田作之助难免心里产生诸多疑问。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调查了自己的友人,找到了他暂时的居住地,一个酒店。这工作原本该交给那些专职调查蛛丝马迹的人来做,好在织田作之助这个人就是什么都会一点,很快就找在天花板下的通风口到了线索——一个保险箱。

    于是,他就被狙击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在做梦一样,织田作之助头一回在工作时间联系太宰,甚至向他求助。

    其实他知道太宰治一定会答应,只是将另一位友人卷入这样的事情中,他难免有些抱歉。太宰治听到他被狙击的事情似乎有些生气,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并叫人来堵路帮助抓捕。

    这让织田作之助更加觉得愧疚了……

    尤其是当他同敌人战斗,因为不想杀人而落进有些难办的境地里时,太宰出现解围。

    老实说,他当时真的很担心太宰治。这个人似乎很习惯走在枪林弹雨中,他能够掌握战局的天平,但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性命也一同放在天平上赌博,输了便要一无所有。

    即便太宰从来没有失手过,但第一次目睹他以这样的姿态去和敌人说话的织田作,仍旧不免为此揪心。

    正当他以为太宰治真的要引诱对方往他额头开枪时……

    织田作看见太宰治超快速地往对方膝弯踹了一脚,反手夺下枪,用枪托狠狠地集中了对方的后颈——这对于本就中枪濒死的人来说简直是重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谁见了都要称赞这个体术不太行的人是如此灵活。

    但。

    好像有哪里不太符合他的画风。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为了躲避流弹趴在地上,他看见太宰治朝他走来,那动作竟含有一丝丝的僵硬,又强行装作正常的样子,宛如一只今早才长出尾羽的大型孔雀,虽然连路都走不顺畅,但动作一定要争取变得完美帅气。

    太宰治朝他伸出了手,把他拉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看见夹在在黑蜥蜴成员中间的那抹亮色……

    “月月……”太宰治转身露出苦笑,“真的,算我求你了,你可以回家找他打两个小时的游戏,或者看书,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

    西宫月昳:“太宰君,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你方才靠近的一瞬间,有想过用言语去动摇他,诱使他向你开枪吧?”

    “绝无这种可能!”

    整整一早上被笼罩着无数谜团的任务所折磨的织田作之助,忽然觉得这沉闷的空气轻了一分:“月昳怎么会来这里。”

    “织田作,他非要跟来。”太宰治帮着拍了拍织田作身上的灰尘,向友人疯狂抱怨,“我都说过很脏、很危险了……”

    其实是一大早赖床的时候,太宰治忽然接到一条通知,说是afia重要的军火仓库被人盗窃,看守死了几位——说成抢劫也行。在afia如日中天的现在,胆敢对他们仓库下手的组织未免胆子太大。

    这事情需要立刻处理,太宰治不得不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钻出来,爬去加班。

    谁知道,一同被吵醒的西宫月昳揉了揉乱发,忽然说:

    “我也想去。”

    “月月,你还没睡醒吗?”太宰治没当回事,他跪坐在床上,把西宫月昳的头发顺了顺,确保等一会儿回笼觉的时候不至于让它们打结,又很自然地吻了一下额头,“可以再睡两个小时,午饭的时候我一定回来。”

    太宰治想着。训练有素的盗贼而已,在横滨,这种他熟悉得不得了的地方,抓住对方的蛛丝马迹应该要不了多久。

    西宫月昳静了静。

    他忽得抓住了太宰治的手,这双手骨骼清隽指骨分明,手指纤长,白皙的手背上有明显的静脉纹路。也许是刚睡醒,掌心的温度很高。

    他确实还没完全睡醒,所以吻得没有章法,胡乱在指尖、指节、手背、掌心啃了一顿,牙齿轻咬食

    指的第二指节,舌尖又犹如蜻蜓点水般在指腹划过。

    黏黏糊糊地折腾了一顿。

    醒了。

    西宫月昳在床上坐起来,闭着仍旧酸胀的眼睛扑到他身上抱住:“我想跟着一起去——”

    太宰治只能怨自己鬼迷心窍,色令智昏,鬼使神差之下就答应了。

    啊,工作嘛……

    工作的时候谈恋爱也很正常的……

    他并不知道早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被水泡肿的尸体,否则绝不会在早上还冒着黏糊粉色泡泡的时候同意这件事。场面实在不好看,而且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那不仅仅是一个盗贼组织,他们有备而来,下手干净利落。

    不知何时,iic,一个从国外入境的武装组织,已然来到了横滨。其成员是都是被抛弃的战争幽灵,他们在战争中磨炼过意志、技巧,又对自己的组织有种绝对的忠诚,afia大部分武装成员完全不是对手。

    太宰治一边思索现在的情况,一边又特别像使眼色给广津柳浪和一众黑蜥蜴成员:就是说,在西宫月昳面前,能不能装一下……

    他止不住地偷瞄西宫月昳的脸色。

    他没有离那三具尸体很近,也没有刻意避开,在太宰治蹲下去检查的时候也就是探究地望了一眼,似乎只是在安分守己地当一个挂件。

    就是那种好看的、绝无一点用处的挂件,可能比吉祥物的功能还要差一点。吉祥物说不定还能带来好运,而这款月月挂件看着就很适合拖后腿——当然了这个想法不是太宰治自己产生的,是围观看戏的黑蜥蜴成员们。

    “月月,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先回去……”

    “我觉得还好呀。”西宫月昳站在上风口,有效避免一些气味灌进鼻腔。他的视线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分给了太宰治,剩下的注意力才被分给黑蜥蜴成员们,“不看不知道,原来太宰君已经统领这么多人了。”

    “至于那些可怜的遗体。”他垂下眼帘,“以前我就见过这种画面的,在小时候……”

    太宰治接过广津柳浪递过来的干净帕子,仔细地擦了一下手。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干净,只用手背拍了一下西宫月昳:“月月,你小时候未免太艰难了。”

    有西宫月昳在,他不得不收敛许多。

    直到他收到织田作之助的求救电话。

    织田作在任务过程中被狙击了,他需要追捕的人正在逃跑。

    太宰治攥紧了电话,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他对友人安全的担忧仅仅占一小部分,织田作的异能力毕竟无比强大。当前最重要的是织田作为什么会有这样危险的任务,单听描述,他已经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确定织田作也参与到iic的调查里了。而且他甚至提到银之手谕。

    森鸥外什么时候把这种任务交给织田作、一个普通的底层成员了?

    自从首领宰给他提过醒,太宰治就一直在注意最近的异常事件。

    现在,真相似乎已经要浮出水面了。

    iic。未来的某件很重要的事一定与他们有关。

    太宰治指挥起黑蜥蜴的成员去封锁道路,他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一时间忘记了今天早上出门前的决定:在西宫月昳面前伪装成正常一点的干部。

    他于是下定决心要把西宫月昳赶走。

    然后。

    他和西宫月昳一起去了织田作与敌人交战的地方……x

    可恶,太宰治看着瞄了一眼黑蜥蜴里面今天下手最稳准狠也最残暴的人,下手如此狠绝实在是破坏他平日里的乖巧猫猫形象,但不下手狠绝一点的话,织田作又会有危险,所以他只是在心里轻轻抱怨一声。

    狭小的巷子里本就光线不足,十分昏暗,又因为过于密集的枪击,已经漫起一层微妙的血雾,墙壁上沾满了不可描述的人体组织。这一条小路,此刻就是活生生的地狱景观,而太宰与织田作站在地狱中央。

    “织田君,你的工作看起来好辛苦。”西宫月昳仿佛能够无视那些东西,他从巷子另一边走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甚至小心翼翼地偏过去躲了一下地上的血迹。

    脚边的尸体抽动了一下,手指蜷缩着去摸枪,身后的人立刻补了枪,血液哗得一下在地面喷出扇形的图案。

    他依然很平静,冷淡到冷漠的地步,并不因为脚边试图挣扎着杀他的人惊恐,也不为打在他脚边的子弹而惊讶,就连身后开枪的黑蜥蜴也不免感叹这个漂亮挂件心理素质的强大。

    织田作:……

    他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这是普通高中生?

    他不由得看一眼太宰治的脸色,果然,太宰的表情已经变了。

    “月月,你怎么能直接走进交战的地方?”太宰治吱儿哇乱叫,恨不得扑上去摇晃西宫月昳的肩膀,顺便把那个开枪的黑蜥蜴捉出来按住脖颈往墙上来两下,“太危险了啊!”

    “万一摔一跤怎么办?”

    西宫月昳一脸复杂,瞬间淡定不起来了。

    “太宰君,我应该不是会平地摔的笨蛋美人……”

    “我觉得……”介于西宫月昳的脸色,太宰治没把“是”说出来,他靠近,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去戳了一下对方的脸,回答,“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

    “是的,我被吓傻了。”西宫月昳僵着脸,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他在口袋里找到条干净的手帕递给织田作,又转身对太宰治说,“太宰干部,你会安慰吓傻的可怜人吗?”

    太宰治欣然接受,把一只吓傻的月月抱住。

    虽然天气阴沉、巷道肮脏,战斗的余韵犹在,血雾仍没有散去,浓郁的铁锈味和硝烟味几乎让鼻子失灵。这样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拥抱。但是太宰治仍旧是把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安然放松了几秒。

    “月月。”他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你不用强迫自己适应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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