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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百草泣血

    傅青鱼和谢珩暂时未回,姜范便拉着周兴文一起在廊檐下喝茶聊天。

    姜范状似不经意道:“近来太医院似乎很忙啊。”

    周兴文捏着茶杯的手指略微收紧两分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姜大人何出此言呢?”

    姜范笑笑,“无甚,就是见太医院近来夜间留下当值的太医似乎比以前多些。”

    周兴文也笑笑,“将要入秋了,宫中和朝中夫人们需要的养生丸药多了起来,院正不得已只能暂时调配太医院人手分配,等忙完这一阵便好了。”

    “原来如此。”姜范没再继续追问。

    周兴文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姜范看在眼中只当没看见。

    傅青鱼和谢珩走进寺卿院,周兴文看见他们便起了身,姜范也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竹篾编织的小桌上。

    “谢大人,小傅大人。”周兴文提了药箱上前,不着痕迹的先看了傅青鱼一眼。

    “周太医。”傅青鱼叠手行礼,周兴文微微侧开一步,没有受这个礼。

    谢珩开口:“周太医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协助我们查案?”

    “正是。”周太医点头。

    姜范也上前来,“你们验尸的结果如何?”

    “有些线索,但不多。”谢珩向姜范行礼。

    姜范也清楚,皇上都让多少人验过太子的尸体了,傅青鱼就算验尸的本领再高,也不可能验出更多的线索。

    姜范道:“走吧,去屋中看看你们带回来的线索。”

    几人进了谢珩办差事的西厢屋中,晨夕在门外侯着。

    傅青鱼打开勘察箱,将带回来的东西摆到桌上,“周太医,此乃我从太子口腔内提取之物,应当是太子身前所服用的汤药,你可能分辨出其中有那些药材?”

    小蛊之中装着的黄褐色物质此时已经完全融化成了水,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气味。

    周兴文拿起小蛊看了看,“我尽力而为。”

    傅青鱼点头,“有劳。”

    学医之人可根据汤药的气味分辨一些药材,但一碗汤药之中使用的药材数量繁杂,加之过了这么长时间,能分辨出一二已经算本事。

    谢珩取了一张药方过来,“此乃太子当时服用的药方,周太医可进行对照。”

    周兴文点头,转身打开自己的药箱取了一个如挖耳勺一般大小的银勺轻轻舀了一点小蛊中的汤药放到鼻下仔细嗅闻分辨。

    “太子患的是肾衰之症,药方之中有丹参,黄芪,大黄,白芍,茯苓……”

    周兴文根据汤药之中的气味一点一点的分辨出里面所包含的药材。

    “谢大人,我可否将此汤药加热?”

    热力之下,汤药的气味会更加的浓烈明显。

    “可。”谢珩点头。

    汤药不多,周兴文从他的药箱之中翻出一截蜡烛和一个银制的成人拇指般大小迷你小锅。

    小锅之上还拴了链子,周兴文点燃蜡烛,小心翼翼的将小蛊中的汤药倒入锅中,然后放到蜡烛的火焰之上加热。

    姜范看的啧啧称奇,“周太医,你这锅可真精致啊。”

    “配置丸药时难免会用上,因此我们太医院的每一人都有这么一套小工具。”小锅里的汤药渐渐热起来,周兴文又提着小锅放到鼻下继续嗅,“苦参,车前草,白术……”

    周兴文每说一味中药,傅青鱼和谢珩便依照药方对应一个。

    药方之上一共写了十六味中药,周兴文用各种办法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从太子口腔之内取来的汤药分辨完,完全能与药方之上的中药对上。

    傅青鱼询问,“周太医,其中便没有其他异常的气味了吗?”

    周兴文仔细谨慎的回想了一下才摇头,“并无。”

    傅青鱼回头指桌上放着的另外一个包,“这里面是我从尸体之中收集而来的太子死前所吃的食物残渣。”

    周兴文明白了傅青鱼话中的意思,“太子出事当天我们也曾询问过太子当日食用之物,都是避着汤药的,并无相克之物,更不可能引起中毒。”

    “我检查了这些食物残渣,其中有肉蔬一类,都是常食之物,并无特别。不过有一种残渣让我有些在意。”

    傅青鱼用竹镊子夹出明显比正餐食物还多些的残渣,“这应当是糕点,其中有这么个东西,周太医看看呢。”

    “糕点?”周兴文瞬间皱眉,“当天伺候太子的宫人并未提及太子曾食用过糕点。”

    “糕点被消化的不多,应当是服药前不久才吃的。”傅青鱼让开一点,以方便周兴文分辨糕点之中的物质。

    周兴文凑近分辨糕点,姜范和谢珩也有些好奇的一并凑近了看。

    只一眼,姜范便迅速转开了头,谢珩也明显的往后退开了一步。

    这样从胃中取出的东西,看着自然恶心。

    不过周兴文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仔细分辨了后拿过傅青鱼手中的竹镊子夹住其中的一小块红色物体举到眼前仔细分辨。

    但红色物体之上沾的东西太多,瞧不分明,周兴文连忙倒干净茶杯之中的茶水,将红色物体放入茶杯之中再取了清水倒入清洗。

    “如何?”三人好奇的询问。

    “歹毒!好歹毒的计谋啊!”周兴文用竹镊子夹出红色的物体,上方的杂质清洗干净之后已经能看出这似乎是某种花的花瓣。

    “怎么说?”姜范第一个开口。

    周兴文为三人解惑,“此乃百草泣血,传闻生长有此花之地周围的草木皆会被其抢走所有的养分,最后全部枯死,因此得名百草泣血。”

    “此花本身无毒,且花香迷醉,可入食曾香,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用其做香囊,这本没有什么。但此花与丹参却是相克,若同时服用便会中毒,并且迅速毒发,神仙也难救。”

    “没想到,没想到啊!太子竟是这般中的毒。”周兴文感叹,“小傅大人,你是如何取得这些食物残渣的?”

    “额……”傅青鱼语塞,这可不兴说啊。

    “齿缝之中。”谢珩替傅青鱼回答。

    周兴文也不傻,这般多的残渣,太子的齿缝得多大才能留这么多,不过他也没再多问,“两位大人查案,物证留此花瓣便可。其余之物无用。”

    “多谢周太医提醒。”傅青鱼感谢。

    这么多的食物残渣不可能全都说是从齿缝里扣出来的,但只有这么一片花瓣便不会有人怀疑傅青鱼剖尸了。

    晨夕悄声进来将屋中的蜡烛和灯笼点亮,姜范往屋外看了一眼,又转头看更漏,“不知不觉竟已到戌时了,今日便先这样吧。”

    “今日有劳周太医了。”谢珩道。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周兴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那我先告辞了。”

    “周太医,我们一起走。”姜范道:“你们俩也别忙的太晚,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姜范和周兴文一起出去,傅青鱼将百草泣血的花瓣单独收起来,其余的东西则统一包起来。

    谢珩转头,“晨夕,将这些扔出去。”

    “是,大人。”晨夕进来把没用的东西提出去。

    傅青鱼把药方和百草泣血的花瓣一并交给谢珩,“大人,这些交给你保管。”

    谢珩这将两样证物收起,“我翻看了之前刑部与大理寺协同查案时的卷案,确实如周太医方才所言,太子当日的起居都有专门的宫人伺候并记录在案,其中确实并无这用百草泣血入食而做的糕点。”

    “若是宫人没有撒谎,那会是谁给太子吃的这个糕点呢?而且还能叫太子毫无警惕的吃这么多?”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太子身边十分亲近的人。

    傅青鱼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猛的抬头看谢珩,“大人,若是我给你吃某样东西,还叫你可以多吃些,你会吃吗?”

    “你愿意给我吃的东西必然是你觉得十分美味的,此乃你愿与我分享的心意,我自不会拒绝。”谢珩明白傅青鱼问这话的意思,接着说:“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笃定。这些年东宫之中虽也进了三位良娣,太子该恩赏便恩赏,从未冷落一人,但却从没有在这三位良娣的屋中过夜,只与太子妃同吃同住。”

    傅青鱼道:“太子患有肾衰之症,不与其他三位良娣同房也有可能是不想子嗣艰难一事被他人知晓。毕竟太子妃一直未有身孕还可说是太子忌惮云家,不想让太子妃怀孕,谁也不会做其他想。可若是连三位良娣宠幸之后也一直未有身孕,那就有遮掩不过去了。”

    “确有这种可能,不过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好也是真。”

    晨夕回来,手中还端着一盆水。

    谢珩和傅青鱼洗手,谢珩接着说:“你与太子和太子妃不熟悉,并不了解,太子与太子妃其实也算青梅竹马。”

    “太子和太子妃是青梅竹马?”傅青鱼意外。

    “嗯。”谢珩点头,“太子与太子妃相识于一场宫宴,太子年少慧聪行事沉稳,唯二的两次当众失态全都是因为太子妃。不然你认为以太子妃在云家的地位,如何能入住东宫?”

    “太后便是瞧出了太子对太子妃的情意,才故意让太子妃嫁入东宫。”

    一个得了太子真情的云家女嫁入东宫之后,只要他们云家利用得当,就可以达到很多目的。

    譬如毒杀太子。

    谢珩见傅青鱼还咋沉思,屈指轻轻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

    “做甚?”傅青鱼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疑惑的抬头。

    “时辰不早了,有什么问题明日再想,走吧。”谢珩替傅青鱼收好勘察箱。

    傅青鱼倒是不怎么急着回去,“大人,我想去东宫走一趟。”

    “明日再去。”谢珩将傅青鱼的勘察箱交给晨夕,迈步往外走。

    这个时间,除了今夜当值的衙役外,其他人都已经散衙了。

    傅青鱼追上谢珩,“大人,你说太子妃知道百草泣血跟丹参一同服用会中毒吗?”

    谢珩不接话,径自出了大理寺上了门口的马车,傅青鱼在马车边停下脚步撇撇嘴。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休息什么休息,就该通宵查案才对。”

    谢珩撩起马车的车窗帘子。“你在嘀咕什么?”

    傅青鱼道:“我想连夜查案。”

    “……”谢珩无奈,“上来。”

    “大人若是去东宫我便上车,若是回家,那便算了。”傅青鱼拿过晨夕手中的勘察箱,转身便要走。

    “上来!”谢珩又喊了她一句。

    傅青鱼回头,冲谢珩挑眉,谢珩无奈的放下帘子。

    傅青鱼笑了,提着勘察箱快速上了马车,顺便道:“晨夕,去东宫!”

    “回府。”谢珩纠正。

    “作甚?”傅青鱼皱眉,“大人若是急着回府有事,我自己去东宫便行。”

    “卯时宫门便落钥了,你此时如何去东宫?”谢珩瞥傅青鱼,“莫非傅小将军还想翻宫墙而入不成?”

    傅青鱼还真忘了宫门落锁的规矩,而且一旦宫门落锁,非紧急情况绝不开门。

    她想去东宫问话,今日问明日问都是问,手上又无特殊圣旨,宫门自然不可能为她打开。

    “规矩当真多。”傅青鱼嘀咕一句,将勘察箱放去旁边。

    “我知你着急什么,但也不急于一时。”谢珩宽慰,但傅青鱼还是蹙着眉,谢珩只得转开话题用以转移傅青鱼的注意力。

    “今日在祖父的马车上,我若没有捂住你嘴巴,你原本是打算说什么的?”

    “阿?”傅青鱼在想案子的事情,突然听到谢珩说这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忽然便笑了,“你不是捂我嘴巴不让我说吗?怎的?现在又想知道了?”

    “祖父在场,自不敢乱说。”

    “我也并没想过乱说阿。”傅青鱼一脸无辜,“我原本只是想说大人私下与我在一起时候,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十分的体恤。这话当着谢老大人如何不能说?”

    “你当时是要说这些?”谢珩显然不信。

    “不然呢?”傅青鱼瞅谢珩,“大人以为我要说什么?又或者大人想听我当着谢老大人的面说你什么?”

    “莫非大人以为我要当着谢老大人说大人私底下非常棒……”

    谢珩立刻移身过来捂住傅青鱼的嘴,“晨夕年纪尚小。”

    傅青鱼拉下谢珩的手,神色依旧无辜,“这又与晨夕年纪尚小有何关系?难道大人查案洞悉一切非常棒是不能说的吗?”

    “……”谢珩。

    傅青鱼勾起嘴角露出坏笑,抬手捏了捏谢珩的耳朵,“大人,老实交代,非常棒让你联想到了什么,为何耳红如泣血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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