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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重查蒙北王一案

    傅青鱼在城门口看到队伍出了城门才拉过不机灵骑马回去。

    谢珩装了一阵子的病,今日终于复工办差,参加了今日的大朝会,散朝后还被皇上留在了宫中。

    一并被宣到养清殿的人除了谢珩外还有杜宏博。

    谢珩叠手向杜宏博行了一礼,“杜老。”

    杜宏博看谢珩,“小谢大人病了这么些时日,身子可大好了?”

    “有老杜老挂记,下官的身体因着去岁的寒疾时常这般,也说不上好坏了。”谢珩神色浅淡。

    “小谢大人年纪轻轻,前程一片大好光明,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杜宏博话中有话。

    谢珩淡淡一笑,面对杜宏博意有所指的话不卑不亢,“杜老精神矍铄,有杜老在,下官偷些懒也无妨。”

    杜宏博眸色略沉,谢珩面带浅笑。

    两人话中暗打机锋,开元帝出声打断,“好了,想来两位爱卿也都知道朕今日因何召见你们。说说你们自己的想法吧。”

    谢珩垂首不说话,杜宏博先开口,“皇上,臣以为此事还需得再听听大家的意见。”

    开元帝闻言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云家如今示弱,朝堂之上云家一派的官员几乎不说话,其他世家一派的官员偶有人站出来说话,很快便会被寒门一派的官员愤慨激昂的驳斥回去。

    这就好似太久没拿过刀,一直被人压迫着的人,手里突然有了刀就想杀人一般。

    而如今朝堂之上意见最多的也是寒门一派的官员,杜宏博说这话的意思无异于是让开元帝听从寒门一派官员的话,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事。

    开元帝看向谢珩,“谢卿以为呢?”

    谢珩叠手一礼,“臣以为杜老说的有理。科举本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为百姓甄选一些能办实事办好事的官员。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到底是谁领着这些官员入门,这些官员又是何出生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开元帝脸色略微好转,目光落到谢珩举着的袖口上,“谢卿的衣袖怎的破了?”

    “皇上恕罪。”谢珩又是一礼。

    面见皇上,自然衣冠整洁。

    “到底怎么了?”开元帝询问。

    “入宫时不知在何处挂着了,是臣疏忽,进养清殿时才发现袖口有破损,请皇上责罚。”

    谢珩不肯明说,开元帝转头看福满,福满躬身上前附耳轻声道:“回皇上,方才小谢大人入宫时遇到了简大人,两位大人聊了两句,简大人有些激动动了手,想是那时不小心撕破了小谢大人的衣袖。”

    开元帝颔首,简明知,寒门一派比较重要的官员之一,也是杜宏博的学生之一。

    好的很啊,好的很啊!

    开元帝心中冷笑,他们这是对此次秋闱志在必得啊。

    先前是云家,现在怕是又要换成他们了!

    开元帝心下彻底做了决定,“谢卿说的有礼。朕记得先前杜卿也曾提出让朕不拘一格降人才,朕觉得甚为有礼。”

    “如今已算是多事之秋,争论不过是在耽误更多的时间,许多事情还该当早些做出决定。”

    “行了,此事朕心中已有决定,两位爱卿先退下吧。”

    杜宏博皱眉,“皇上,此事并非……”

    “杜爱卿。”开元帝眯眼,“你是想替朕做决定吗?”

    杜宏博瞬间收了声音。

    谢珩在一旁叠手一礼,“臣告退。”

    杜宏博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也叠手一礼,“老臣告退。”

    两人出了养清殿,杜宏博瞥了一眼谢珩的袍袖,“谢大人这袍袖不小心刮烂的倒是时候。”

    “是下官疏忽了。皇上圣明,下官衣冠不整面圣,皇上也未怪罪,下官以后定然小心谨慎,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谢珩面带浅笑,四两拨千斤的将杜宏博的话挡了回去。

    杜宏博板着脸哼笑一声,盯着谢珩,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先前我便觉得你祖父将你教的很好,如今看来你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杜老谬赞了。”

    “谢大人当得起。”杜宏博道:“你既想做这一届秋闱的主考官,那你便做。但只有一句,望你如方才对皇上所说的那般,兢兢业业秉公无私。”

    谢珩闻言却未应下,“杜老实是误会下官了,下官一直都未有此心。”

    “下官不妨与杜老说两句真心话。秋闱之事,杜老忙前忙后这般久,大小事宜没有任何人比杜老更加清楚。”

    “此次秋闱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都清楚。下官自知自己才疏学浅资质尚低难堪此重任,若只一味贪功,自己的资历表看着倒是漂亮了,却未必真能为朝廷选拔出可堪重用的人才。”

    “届时这些选拔出来的官员既不能为社稷造福,又不能为百姓谋利,还无能为皇上分担,岂不是危害社稷的大罪过?”

    “下官实是真心回避,奈何避无可避。”

    谢珩说着叹息一声,似是真的在忧虑。

    杜宏博看了一眼谢珩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你既不想,为何不继续在家养病?”

    “昨夜戌时四刻福满公公才亲自送了祖父出宫,回家后祖父的腿疾便犯了,大夫诊病撩起祖父的裤腿,祖父一双膝盖俱是青紫。”谢珩垂眸,“祖父已年过花甲,因我之故而害祖父受罚,实乃我之过,为大不孝。”

    杜宏博自然知道谢德海昨夜戌时才出宫,但却不知道谢德海竟是在皇上面前跪到戌时才被放出宫。

    又过了好一会儿,杜宏博才道:“皇上既已做了决定,你便好好领命当差就是。”

    “谢杜老。”谢珩行礼道谢。

    杜宏博迈步离开。

    谢珩缓缓抬头,脸上的悲痛荡然无存。

    祖父昨夜确实出宫的晚,却是因为在养清殿与皇上商讨立二皇子为太子之事,什么回家后请大夫看诊膝盖青紫之说纯属谢珩瞎扯。

    不过有一点谢珩倒也没撒谎,秋闱主考官一职确实是皇上突然要给他的,而他所求是另有其事,后面不管是装病告假还是今日面圣,都不过是他顺水推舟而为罢了。

    谢珩缓步走下长长的台阶,有些事时机差不多也到了。

    第二天便有急报送入宫中,狼塞大将胡尔勒在蒙北边境沉兵数万,似是想趁着蒙北大乱领兵入侵,蒙北局势已迫在眉睫,不能再拖。

    皇上召见了十几个朝中重臣商议对策,要么沉默寡言,要么提一些根本落不到实处的解决办法,要么举荐一些根本不合适的武将。

    蒙北如今的局势,能镇住场面的人倒也不是真没有。

    廊西的莫辰渊,东域的霍茵茵,不管他们俩中的谁去蒙北,都能主持大局。

    好巧不巧,第三日廊西和东域就同时有军报送入了中都,廊西和东域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精力管蒙北。

    霍大将军霍明辉倒也是个人选,可惜前日骑马闪了腰,到底是年龄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躺在床上养着,朝会都上不了。

    开元帝大怒:“混账!我偌大一个大离,竟无将可用吗?!”

    众官员齐齐低头,过了好一会儿谢德海往前迈出一步,“皇上,其实也并非当真无人可用。”

    开元帝一喜,“谢太傅指的是谁?”

    谢德海解释:“蒙北地理环境复杂,若是不熟悉蒙北之将即便去了蒙北,也很难镇住局面,更何况率领蒙北铁骑,只怕届时一通指手画脚,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危及。”

    “那按照谢太傅之意,该让谁来主持大局呢?”开元帝已经隐约猜到了谢德海指的人是谁。

    “蒙北世子。”谢德海叠手躬身,“老臣以为,世子是最合适不过人选。”

    “什么蒙北世子?蒙北王通敌叛国,不杀蒙北世子已是皇上最大的圣恩,如何还能再放他回蒙北。”立刻有官员出声反对。

    谢珩走出来,“皇上,当初举证蒙北王通敌叛国之人乃是蒙北边军大将郑仓。而郑仓本人实则与狼塞二王子子桑名朔勾结,偷放狼塞骑兵入蒙北境内,证据确凿已被霍大帅拿下。”

    “一个本身与狼塞勾结的谋逆乱臣,他举证的真实性便值得怀疑。”

    “另外,郑仓对蒙北王一直心存嫉妒,这一点边军之中许多将领都知道,随时可取证。”

    “一个自身通敌叛国之人举证另外一个他本身嫉妒之人通敌叛国,诸位不觉得可笑吗?”

    “小谢大人话中的意思是什么?当初证据确凿,莫非皇上还冤枉了蒙北王不成?”有人冷笑质疑。

    “皇上圣明,自是不会冤枉一个忠诚良将。只是如今蒙北王通敌叛国一事既已存疑,何不重新彻查。若蒙北王是被冤枉的,蒙北如今的乱局自也有了可解之法。”

    有人问:“那若是重新查,蒙北王通敌叛国也证据确凿呢?”

    谢珩淡淡一笑,“那不如简大人脱了身上这身官袍披上戎装去蒙北主持大局如何?”

    追问的简明知:“……”

    他一个文官,别说去蒙北领兵打仗,就是杀鸡他都不会。

    倒是谢珩,这些年为官与谁都客气有礼君子端方静雅,这还是头一次如此这般当场嘲讽同僚。

    谢珩转头叠手行礼,高声道:“请皇上彻查蒙北王一案!”

    谢德海和杜宏博也站出来,“请皇上彻查蒙北王一案!”

    其他官员见他们两人都站出来请求彻查了,自然也跟着附和。

    当初蒙北王一案本就是太后主持,开元帝到无所谓是否彻查,而且开元帝心中本就有自己的盘算。

    “准!重查此案既是谢少卿提起的,便交由谢少卿去查!蒙北如今的局势不等人,朕只给你七天的时间,若七日之后谢少卿一无所获,那朕便脱了你这身大理寺少卿的官袍!”

    “是!臣领旨!”谢珩应下。

    傅青鱼在大理寺中,姜范脚步匆匆的过来,“青鱼!”

    傅青鱼疑惑的转身迎上前,“拜见姜大人。大人如此着急是为何事?”

    “哎呀,你不知道,崇安竟在皇上面前说要重查蒙北王一案!”姜范着急,“此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蒙北又远在千里之外,皇上还只给了七天的时间,他要重查,如何查,怎么查?”

    姜范是真心希望谢珩能接他的班,因此受到消息便着急上火,“崇安一向稳重,你说说他为何突然要重查蒙北王一案呢?谁人不知道此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蒙北王功高震主不受控制,蒙北只知蒙北王而不知朝廷,这才是真正的真相!”

    “崇安这次是真的糊涂了啊!”

    傅青鱼闻言皱眉,“姜大人说蒙北王一案的真相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蒙北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重要吗?蒙北老有所养幼有所依,这重要吗?蒙北有冤可诉有难可求帮助,这重要吗?”

    “蒙北王率蒙北铁骑七进七出杀的狼塞骑兵不敢进犯我大离蒙北边境分毫,这重要吗?”

    “还有蒙北王府的一百八十六口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有的是妻,有的是子,有的是父,有的是母,他们毫不知情便被斩首,谁替他们问过凭什么吗?”

    “秋离山易曲峰西北面常年积雪,风刮起碎雪能挡住全部视线,崖壁上任何一个地方松动都可能引发雪崩而带来灭顶之灾。但同样,只要穿过这条路,就能绕到后方断了狼塞骑兵的粮草供给,与正面的蒙北铁骑合围包抄,将狼塞骑兵一网打尽,直逼狼塞王庭。此一战若是胜了,足可保大离的蒙北边境百年安定!”

    “如此隐秘的行军布置图,又是谁泄露给了狼塞,让蒙北王以及其当时率领的三万蒙北铁骑遭遇埋伏葬身于易曲峰之内呢?”

    “大人,若是人命不重要,若是百姓不重要,若是大离边境的百年安定不重要,那你能否告诉我,什么才是重要的?”

    “青鱼,你?”姜范没想到傅青鱼的反应会这般大,一时惊的有些无言。

    傅青鱼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敛了神色,“大人恕罪,是卑职无礼了。”

    姜范无言,盯着傅青鱼看,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青鱼,你与蒙北王府莫非有故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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