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病因

    林妙云脸色铁青,只恨自己嘴快,早知晏洵下一句话是这个,她就不那么快认下了!她岂不是还要向雪芽道歉?

    众目睽睽,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来晏家前有多春风得意,此刻就有多想逃离。

    “晏氏家规如此,林娘子自便。”

    晏洵仿佛只是阐述事实。至于林妙云作何反应,他并不在意。

    林妙云难堪不已。这是晏洵,时下公认的第一公子,晏家最有希望的家主继承人,她如何敢得罪他?

    她动作僵硬地解下腰间荷包,每一步都像是刀子在身上割肉,“父母待我与四妹一样好,怎会缺四妹的月钱,许是府中管事疏忽,待回府我便同母亲去说。这里有几片金叶子,我送给婢女,算作赔罪,往后我定谨言慎行,莫要轻易冤枉他人。”

    雪芽下意识看向林嗣音。

    那些话似乎耗尽林嗣音的气力,她神情恹恹,捂着胸口低低咳了几声,轻轻道:“三姐给你,就收着吧。”

    雪芽这才道:“谢三娘子。”

    谢氏神色不明。

    林四娘心思歹毒,林三娘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林家果然小门小户,培养出的千金一个比一个拿不上台面。就这种人,也值得大房母子插手?

    还是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搓磨自己,认为她是非不分,欺负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小娘子,丢了晏家的脸?

    想到这里,谢氏的心情跌落谷底。她强笑道:“事情解决就好。大嫂,三郎,我有些头疼,先走一步。”

    晏淳最见不得女郎吵架,在他看来,都是亲姐妹,何必闹成这样,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吗?见母亲兴致缺缺,只好道:“母亲,我陪您。”

    是啊,她还有长子,只有长子最为熨贴。林三娘不行,她再为长子寻觅一位合适的妻子便是,谢氏温柔如水:“还是淳儿懂事。”

    晏淳又道:“既然都是误会,找到金步摇,林三娘子也道过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几个,去帮林三娘收拾收拾。”

    几个婢女手脚麻利地上前。

    林妙云这才注意到晏四郎。

    她来之前早已把晏家人摸透,晏四郎名唤晏淳,是三房长子,只比晏洵小几个月。晏淳虽有才华,在年少成名的晏洵相称之下却暗淡无光。

    晏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晏淳温文尔雅,气质与晏洵有几分相近,但五官更像谢氏。林妙云记得他有一位未婚妻,东海徐氏女,那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徐七娘年纪不大,古板得像个老夫子。

    传闻果真不可信,都说晏洵谦谦君子,林妙云却觉得晏洵宛如豺狼虎豹,多看一眼都令人发怵。反倒是看起来没有存在感的晏淳,才真叫温柔体贴。

    眼睛一转,新的主意浮现心底。林妙云倚着婢女,寻找合适的时机。

    却听见前方传来惊呼:

    “四娘子,四娘子您别生闷气!奴婢不觉得委屈,若害得您伤了身子,那才是奴婢的罪过,四娘子——”

    像是生怕旁人听不见,雪芽嗓门极大,哭得凄凄惨惨。

    她手忙脚乱地扶林嗣音,然而有人比她更快,男子有力的臂膀绕过女郎纤腰。

    林嗣音撞上青年胸膛,一只手因害怕而下意识勾住他腰身,二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在陌生冷肃的气息缠绕之下,她缓慢闭上双眼。

    晏洵身体微僵,用宽大衣袖遮住二人此刻的亲密,克制地将人抱起:“去请大夫。”

    ……

    房间里都是熟悉的味道。看见雪芽端药进来,林嗣音蹙起秀眉,嗓音微沙:“雪芽。”

    雪芽应一声,正要将随身携带的药丸放入碗中化开。这是林嗣音药里最关键的一味。却见林嗣音摇头,“把它收好,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旁人看见。”

    雪芽有些疑惑地点头。

    房里的声音惊动等候在外的丫鬟,不多时,几个丫鬟领着一位老大夫进来,为林嗣音把脉。

    老大夫头发花白,留着长胡须,像是话本里行走江湖的神医。他捋着胡须沉吟,回头与药童耳语几句,问林嗣音:“女郎可记得夫人当初怀胎几月?”

    林嗣音轻声道:“母亲未同我说过,但应该不足月。”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深,慢慢说道,“确实是气血不足的脉象。女郎身子各处都弱,牵一发而动全身,药一日不能断。”

    药童端了一碗透明的液体过来,袖中银针扎在林嗣音指尖,落下一滴鲜血,鲜血很快融入那碗液体之中,不见丝毫异常。

    林嗣音问:“可是我的病需要施针?”

    “暂时不必,”老大夫摇头,“女郎且安心修养,如有不适,随时传唤老夫。”

    他放下帘子,去见站在屋外的晏洵,压低声音:“三郎君,不是老夫怀疑的那种蛊。”

    晏洵淡淡嗯声。

    没有蛊,但她带给人的感觉却那样清晰。她无意识地靠在他怀中,柔软衣襟与他相贴,低头便能嗅到让人欲罢不能的气息。

    便是意识清醒,晏洵也忘不了这个味道,与这种味道带给他的感觉。

    他往屋里看了一眼,说道:“去请母亲。”

    随后进来的人是玉露。

    林嗣音倚着床,由玉露为她把药膏抹在猫挠破的地方,听她说起这两日的事:“首饰换的银钱,奴婢写在了账本上。奴婢本在晏府大门外等候娘子,有人把奴婢领进来,说晏家的马车把已经把三娘子送走,四娘子犯了病,歇在此处,他们还问奴婢要了药方。”

    雪芽则叽叽喳喳地与玉露讲起今早发生的事,她心有余悸:“三郎君居然帮娘子说话。”

    林嗣音昨夜见的人也是晏三郎君,为什么?

    林嗣音没有隐瞒二人:“那日紫清观中,是他。”

    雪芽迟钝,玉露脸色却陡然一白,想起那日林嗣音身上异样,“娘子……”

    “不必多问,我自有打算,”林嗣音浅笑,“雪芽,你今日做得很好。”

    雪芽露出笑容,安慰道,“玉露,你相信娘子。”

    玉露神色稍松。

    晏洵送的药膏有浅淡的白玉兰香气,让林嗣音想起前世,覆有薄茧的手指在她肌肤轻缓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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