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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篇 光(五)

    这一段时间眼看着尚黎的悲苦生活,小青也稍微略有几分触动了。

    先前他看着话本上也有不少欺负主角的坏家伙,瞧着倒是与尚黎的家里的人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小青就问道:“孙司景,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欺负尚黎?”

    “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在还没有变强之前,他只能够这样任由着欺负。”孙司景淡淡的道。

    “尚黎还那么小,他们真的像是话本子里面的坏家伙。”小青恶狠狠的看着欺负尚黎的人,不满的说道。

    孙司景却道:“凡间可是有不少这样的人。”

    “还有很多吗?”小青看着孙司景,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那,还有多少呢?”

    “不少。”

    “不少又是多少呢?”

    “就是很多。”孙司景出奇耐心的说道,“所以说,你跟着我们下凡的时候千万不能跟丢了,要是跟丢了。你可就会像尚黎一样被他们抓住,然后就想尚黎一样被欺负了。”

    “凡间那么危险的吗?”小青哑然。

    “前提是,你不怕危险。或者是你有能力判断出危险。”孙司景道。

    “那......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不能叫你或者是天狗和虞娘吗?”小青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们也未必能够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孙司景道。

    “不能第一时间赶来,那也就是可以赶来了!”小青目光一闪的道,“那你就不能帮帮尚黎吗?”

    孙司景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说的话?神仙是不能够轻易的干涉凡人的命数的。”

    “那......这是尚黎的命数?”

    “是。”孙司景道,“你明白什么叫先苦后甜吗?”

    小青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孙司景道:“尚黎的一生不会永远都这样的。只要他熬过这一阵子,往后的日子,就能够昌顺无忧。”

    “是这样的吗?”小青瞪大着眼睛看着身边的孙司景。

    “嗯。”孙司景颔首,“是这样的,他的命数不是短命之象。所以说,他也不会就这样在他们的手里活活折磨而死的。反之,会有贵人相助。”说罢,孙司景又下意识地转过目光,看向尚黎的那双眸子闪了闪。

    “贵人......相助?”

    小青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孙司景所说的贵人相助的意思。

    孙司景本就是神佛一体,他不是司命星君,自然是不知道尚黎的命数。但是,孙司景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是与凡人不同的。

    他隐约能够看得出凡人的气场,从而用简单的方法来断定凡人的命数。

    尚黎绝不是短命之象,他更不会一辈子都折在这家人的手里的。

    ......

    昨日是尚黎第二次见到流萤。

    尚黎终归只是一个孩子,只要是孩子,那么他的玩心还是打从心里就有的。

    自从第二次见到流萤之后,尚黎就经常偷偷的出去。

    见到流萤之后,两个人便会畅谈一番。

    这两个孩子就是旅途中迷路的游客,无人发现他们心中的畅想,而他们也只能够将自己内心中的畅想埋藏起来,永远的藏在心中。

    通过这一段时间与流萤的相处,尚黎好似发现,流萤其实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正在旅途中的可怜人。

    没有真正的家的人。

    孤独的感觉,他们都深深的体验过。

    尚黎只能够在那些人的囚禁之中,一言一行都只能够依照他们的意思而行动。

    而流萤也只能够被困在这一方之地,与他一样,无法展翅。

    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孩子都是可怜人。

    他们无依无靠,只有那小小的身躯。

    他们像虫一样,被有心之人发现了之后,只能够对其任劳任怨,都不能够有所怨言。

    他们没有能够避雨的港湾,没有暖和的世界。

    俗话说得好,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也,难能可贵。

    而尚黎和流萤,就是对方难得的知己。

    形同陌路,却又相互理解的知己确实是难寻。

    这一段时间,尚黎经常偷偷溜出去找流萤。

    起初还没有被发现,只是后来尚黎离开的次数多了,就被抓了个正着。

    那是尚黎遇见流萤之后的第七天。

    被发现的尚黎狠狠的骂了一顿,甚至是被家里的老人用扫帚狠狠地抽了两下。

    家里的男子和妇人基本上是不管管尚黎的。所以,在家里管着尚黎的,是那一对老夫妇。

    说实话,尚黎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们的嘴脸了。

    每一次他们教训尚黎的时候,他都是露出一阵淡然的面色。不管他们骂得有多么的难听,尚黎都是那样的雷打不动的脸色垂着脸,看着地面。

    尚黎不想看着他们恶心的嘴脸,从那一张嘴里出来的每一句话,尚黎几乎都没有怎么听进去。

    每一次他们抽打尚黎的时候,一开始尚黎还会叫出来,但是慢慢的,尚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抽打,只是会‘嘶’一声而已,不会失礼的发出太大的声音。

    只是这几天,尚黎都不能去找流萤了。

    毕竟,一次被发现之后,尚黎就被看得紧了一些。

    尚黎有些失望,是他自己失察了才会被发现的。

    每一次发现尚黎偷跑出去的时候,那一对老妇人都会抽打得他比较重一些。

    而且尚黎发现那一对老妇人似乎很喜欢这样对尚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恶趣味。

    尚黎每每都觉得烦燥。

    只有烦燥。

    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又觉得孤独。

    孤独得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隔着窗棂感受到的欢声笑语都不属于他。

    寂静的黑暗中,带给了尚黎一种十分浓厚的孤独和寂寞,却也有几分心酸。

    咻。

    可,在那黑夜之中,不管孤独和寂寞,尚黎都能够感受到一缕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道温暖的光芒。

    这是尚黎第一次觉得,光芒带给自己的温暖。

    是来自一只萤火虫的问候。

    纵使它不会说话,但是它的行为,却给尚黎带来了一丝的温馨。

    相比对自己恶语相向,甚至是无情打骂的恶心人而言,一只萤火虫,却更比他们多了几分人情味。

    一想到这里,尚黎却会不由得自嘲一声。

    这就是人心区别的对待。

    人心在他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腐败的钢铁还是余烬的光呢?

    但尚黎却没有能力却打破这样的区别对待。

    落在他指尖上的萤火虫,带着一丝暖暖的温度,让尚黎一时间感受到了一种错觉。

    错觉让尚黎不知道这样的温暖到底还来自自己的想象?还是真的是这个小家伙带来的?

    人的一生中,跌跌撞撞,来来去去。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所谓的自己的一处安生住所呢?

    尚黎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却又有些好奇自己的未来。

    ......

    这一夜过去之后,有一日鱼白吐出,照亮了整个天空。

    一觉醒来,萤火虫那微弱的光芒已经被更大的光芒取代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尚黎今日起身的时候,总觉得有微微凉风拂过。

    是不是,将要转季了吗?

    微凉的秋季即将取代夏季的到来。

    又是过了两三天,尚黎发现天气足渐变得凉起来了。

    尚黎取出自己的旧衣服穿上,这样就能够抵御一些寒气了。

    天气微凉,家里的人几乎都不怎么出门了。

    家里的一切事物几乎都是由尚黎包了的。

    尚黎没有办法,他触碰冷水的时候,时不时会觉得肌肤刺疼。但很快的,就没有了感觉。

    这就是足渐冰冷的感觉吗?

    很疼......

    难受......

    这一段时间,一连几天都有雨。

    尚黎很多时候都会冒着雨出去的买菜的。

    不得不说,尚黎的厨艺实在是棒的。

    似乎是因为萤火虫只在夏季出现,现在转季的时候,那一只来探望尚黎的萤火虫有些虚弱了。

    它拍动翅膀来到尚黎身边的时候,都是非常虚弱的。

    从而尚黎也知道了,是它受不了转季的空气湿度。而且,最近几乎都是在下雨。

    可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的时候,尚黎会看见它十分虚弱的倒在自己的手上,它经常会睡着,很久很久才醒过来的。

    尚黎还在想着,它是不是出事了?

    转季的空气很冷,冷的慎人。

    有几次尚黎碰水的时候,手上的皮都掉了。

    更被说胜利在这个家里包揽了所有的活。

    想来,也没有人会在意尚黎的。

    也只有它会在意了吧?

    只是尚黎根本就听不懂它的语言。

    有些生物的时间比人类所存活的时间更短。

    萤火虫看起来那么小,又那么的弱,应该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

    屋檐上的孙司景和小青二人始终注意着尚黎的动向。

    凡间转季的温度是不会影响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的。

    正好转季的雨落在了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的身上,也会因为触碰到孙司景的法力而自动避开的。

    ......

    这是第十四天的夜里。

    风雨欲来,今晚的风雨非常大,有一种狂风袭来的恐怖,阴冷的空气好似要抽走谁的生命似的。

    尚黎缩在角落里面,抱着自己的被褥,企图挡下这样的寒冷。

    好在鸡舍不会渗水进来,要不然的话,尚黎可就很容易着凉了。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的。

    老妇人突然从卧房里面出来,打着一把伞来到了鸡舍,露出一个脑袋凑进来叫尚黎出来。

    尚黎无奈,只能够乖乖听话了。

    老妇人朝着尚黎嚷嚷叫了好几句话。

    但关键点尚黎已经听出来了。

    家里的孩子染上了风寒,很严重,一直都睡不下。

    他们想让尚黎出去把大夫请回来。

    尚黎也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的,所以只能够起身,拿过斗笠和蓑衣披在身上,并执起灯笼,小跑似的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尚黎还听见那老人嘴里嘀咕着为什么生病的是自己孙子,而不是尚黎。

    尚黎只当做没有听见。

    他的眼神,尽有灰色天地,无穷、无尽......

    飒。

    只是,夜里的风雨非常大。

    尚黎只能够小步小步的移动,因为风雨实在是太大了,尚黎还要护着手里淡淡的灯光才能够看清楚眼前的道路。

    斗笠和蓑衣其实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因为尚黎的脸上都沾上了水渍。

    那么晚了,想必也没有村子里也没有医馆的开着的。

    尚黎出来,也是是属无奈,一方面也只能够过来碰碰运气了。

    风雨就像是蛰伏了许久的猛兽一样袭来,尚黎一个失察,手里的灯笼火光就已经熄灭了。

    尚黎一怔。

    火光沾上了水就没有用了。

    尚黎果断将它扔了去。

    风雨遮挡了尚黎眼前的视线,他缓缓的摸索着前行。

    不知前路如何?

    周围黑得简直就不像是他所认识、熟悉的世界似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缕淡淡的光芒突然展现在尚黎的身前。

    尚黎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错觉。

    那道光芒淡淡的,可在尚黎看来,却非常的熟悉。

    光芒弱小的仿佛下一刻就被大雨冲刷了。

    尚黎吓了一跳,细细一看那道光芒,这才发现是那一只自己所熟悉的萤火虫所发出的淡淡光芒。

    尚黎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寻着那道光芒,他伸出双手为它遮挡风雨。

    萤火虫那小小的身体尽力的坚持着,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落下似的。

    就连它身上的光芒也是时强时弱的坚持着。

    有了尚黎为它遮挡了一些风雨,它飞行的路径这才足渐变得稳定下来。

    但尚黎知道,这只是勉强罢了。

    “你怎么出来了?”尚黎轻声细语的询问。

    他的声音很小,也很轻。

    仿佛一瞬间就被风雨的声音遮挡了起来,但是尚黎却觉得,那一只萤火虫似乎是能够听见自己的话似的。

    它拼命的展翅,想要企图给自己一些力气而飞翔起来。

    今夜的雨很是恐怖,尚黎没有想到,它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前几夜的雨并不是很大,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微凉,后半夜的雨也就没了。

    届时,它就会来到它的身边。

    只是尚黎没有想到,它竟会冒着大雨过来寻自己。

    难道它不知道,这样下去的话,它也许会被大雨冲刷之后,就此销声匿迹的。

    ......

    于屋檐之上的孙司景和小青二人风雨不动。

    纵使深夜,他们也能够听见,下面那一家人嘶吼似的喊声。

    大致内容便是催着尚黎为何这般缓慢还不带着大夫回来?

    他们舍不得看着自己的孙儿受苦,却能够看着其他人受苦。

    那着急的面容,催促着尚黎快些带着大夫回来的恶心嘴脸,孙司景视而不见。

    准确的来说,被风雨笼罩着的夜里,无人听得见他们的嘶喊。

    尚黎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孙司景和小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漆黑的眼前突然生出一道绚丽的光芒。

    那道光芒自远方飘然而来,继而落在了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的眼前。

    光芒不受风雨侵蚀,却在孙司景和小青二人化作了人形。

    孙司景和小青的眼神一动。

    眼前这这人,他们是见过的。

    因为,那就是当初他们有一面之缘的流萤啊!

    流萤悬浮在半空中,目视着孙司景和小青二人。

    孙司景瞟了她一眼,道:“你的妖力都已经弱成了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敢出来?”

    流萤淡淡的道:“我知道自己的极限,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求求你们帮帮我。”

    流萤目光辗转,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身形若隐若现的呈现在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的眼中。

    “求你们了......”

    流萤的眸子里呈现着淡淡的水光,她的面容之上充满了恳求之色。

    孙司景和小青二人心中一动。

    “过了今晚,我就不在了,求求你们帮帮我。”

    流萤着急的说道。

    “帮帮我带着他,离开这个地方。”

    “求求你们了。”

    说到这里,流萤的情绪十分仓皇,她的脸色非常苍白。

    “你为什么要求我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难道你就相信我们吗?”孙司景看着她,一动不动的问道。

    流萤摇摇头,咬唇的道:“我只能求你们,只有你们能够帮我了。”

    “我的妖力正在流逝,我只能用最后的妖力将他带出去。”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孙司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滴嗒。

    那是无情的雨。

    它就像是这片天地一样的无情。

    流萤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其实孙司景已经猜到了。

    如果没有错的话,流萤所说的那个人,就是尚黎无疑。

    眼看着流萤的气息和话语变得越来越弱,孙司景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小青看了流萤一眼,又转过来看了孙司景一眼,似乎也是在与流萤一样等待着孙司景的决定似的。

    小青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左右他孙司景的决定。

    流萤也知道。

    他们只不过是区区的陌生人,只有一面之缘,除此之外,他们对对方其实是一点都不了的。

    但是流萤也只能够找他们帮忙了。

    孙司景的妖力很强大,强大得让流萤觉得恐惧,从看见孙司景的第一眼,她就发现了。

    孙司景没有取她的性命,流萤自然是非常感激的。

    也正因为孙司景的妖力高强,她只能够拜托孙司景来帮忙了。

    而且,她也不觉得孙司景是坏人。

    这一段时间,其实不管是孙司景还是流萤都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孙司景只是呆在这里,却没有伤人。

    可见他和其他那一切蛮不讲理的妖怪其实是不一样的。

    所以,流萤才决定请求孙司景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孙司景这才淡淡的开口,“可以。”

    见孙司景应下了,流萤心中大喜。

    只是,她的妖力已经坚持不住了。

    “谢......谢谢......”

    随着流萤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之后,她勉强维持着自己虚幻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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