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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徒弟难为

    待南师起身,老人拿起《人情帖》,又轻轻的吹了几口气。

    看墨迹干了,他又轻轻的折起收好。

    就这么一张一毛钱的毛边纸,在他心里似乎比之前的那套珐琅游鱼瓷要贵重多了。

    南师看着老人不停的走动,神色似乎有些悲凉。

    看老人终于停下来了,南师问道:“雪僧兄,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依您之意,这礼该如何行呢?”

    “嗯!咱虽然也不用来世俗的那一套,不需要什么拜师仪式,但礼不可废,还请瑾瑜老弟帮我主持一下吧!”

    老人似乎因为心愿已了而显得更轻快一些,他指指那幅溥儒的长卷道:“那物件就算是束脩了!”

    南师迟疑道:“拜师可是大事,要不要商量一个时间,请一些老朋友来观礼?”

    老人从饭桌底下翻出半瓶老酒,再拿起一个酒杯,放到南师手中,自嘲的笑笑:“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这个岁数,哪还有什么老友?”

    过了片刻,又道:“就算还有这么一个半个的,我到时候写封帖子,小常去京城的时候可以登门拜访一下就行了。”

    老人的话比渐起的秋风还有寥落几分。

    “嘿嘿,金风主杀,怕那些老家伙也是都挨不了几刀了!”

    ……

    如南师所言,拜师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学生和弟子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那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远了不说,就是在几十年的民国时期,师父对待传衣钵的弟子,和对待儿子差不多都是一般无异的,而徒弟孝敬老师,更是将其当成了自己父辈,两者之间只是差着血缘关系罢了。

    徒择师,师亦择徒。

    名师难得,嘉徒也是难觅。

    老派人深知收一个人品德行俱佳的弟子,比遇到一个名师还难得多,这也是以前很多手艺人遇不到好弟子,宁愿让手艺失传的原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是不是好弟子,需要长时间的考验和磨砺。只有师父觉得这个弟子值得传授衣钵了,才会倾囊相授。

    在漫长的考验磨砺期间,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徒弟难为。

    难为到什么地步呢?

    有的行当甚至在去师父家之前就签了契,生死跟家里没关系,全由师父安排,但凡有手脚不干净这种大事,师父可以直接打死,官府都不会管。

    搁古玩行当然不会这么严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古玩店掌柜带的徒弟,首先得免费给掌柜的干三年活。

    这三年活可不仅仅是在店里干活。

    师父家的任何事,包括洗衣做饭洗尿盆,学徒都得干,而且是只管饭没钱拿。

    这个叫儿徒。

    这三年儿徒干完了,从儿徒上升到学徒了,师父才开始教本事,这教也是有讲究的。

    通常师父是不会手把手去教的,学徒得自己多听多看,在关键的时候,师父才会提点那么一两句,至于能不能听懂能不能学会,就靠自己本事了。

    什么天赋,什么能力,在这个阶段都比不上察颜观色的本领。

    这就是所谓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如此再过个三五七八年,根据学徒自己学艺的水平,就可以出师了。

    这里说的出师,只是手艺出师了,但还是得跟着师父干,通常再白干个五年十年,才能出去自立门户。

    当代的瓷器收藏大家孙瀛洲就是这么过来的。

    耿宝昌跟着孙瀛洲当学徒,自然也是这么过来的。

    当年“敦华斋”名气大,一般人可是进不了,做不了学徒。

    孙瀛洲是个严苛的人,要求茶具、烟具都得洗得干干净净,桌子腿都得抹干净了。

    可为什么耿宝昌能留下?

    因为他每天五点起床,不管春夏秋冬,扫地、倒尿壶、烧炉子……,各种杂活都干得妥妥帖帖。

    哪怕是端茶倒水、点烟伺候的细活,也一样不马虎。

    冬天,耿宝昌每天洗洗刷刷手脚都冻裂了,手上大口子的裂痕,只要稍微伸一下就淌血,细碎的伤口疼的夜里都睡不着。

    这种日子是最难熬的,再加上杂活太多,什么时候才能学到东西?

    看不到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没有多少个人能熬下去的。

    那好不容易留下的耿宝昌,怎么学艺呢?

    全凭自己用心。

    掌柜的和客人交谈,讲古玩,赏瓷器。

    这个时候,耿宝昌的耳朵是完全竖起来的,一边手脚麻利地端茶送水,一边集中精神去听。

    有一次听得太入神,给客人点烟把自己手指头都烧焦了,也没顾得上扔掉火柴。

    这才有了后来业内的泰山北斗孙瀛洲和故宫国宝耿宝昌。

    南瑾瑜身为南开大学的教授,历史研究所所长,这一生教书育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但是这些学生,却是不会像敬重天地君亲师中的“师”那样来敬重他南瑾瑜的,因为老师的职业就是培养学生,这就是他南瑾瑜的本职工作。

    细究起来,之前在肖瑯牟端明等人之前所说的“关门弟子”,那都多半因为南瑾瑜是学院派,戏言不用当真。

    就像现在在圈内,别人会说牟端明是南瑾瑜的学生,但却是不会说牟端明是南瑾瑜的弟子,也是因为如此,在正式场合,牟端明和常闲也从来不以“师兄弟”互称。

    常闲是很重礼节的人,既然决定拜师了,这一拜是不能免掉的,当下接过了南师手中的酒瓶,在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师父,这杯酒是弟子敬您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今往后,常闲会谨记您的教诲,敬请师父饮了这杯酒……”

    端起酒杯,常闲来到了老人面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拉开老人身后的椅子,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双手举杯,恭恭敬敬的抬在了头顶的上方。

    “……孩子,我江海余生,收你入门本非我愿,但既天意如此,且莫堕青云之志!”

    老人自己也是百感交集,拿过常闲举在头顶的酒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老人徐徐睁开双目,道:“起来吧,既然你拜了师,为师就送你一件拜师礼……”

    让常闲起来,老师颤巍巍的出门,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件东西,交到常闲手上,说道:“这件水晶兕觥,是乾隆时候的东西,是我的长辈所赐,我算是辜负了,希望你能明白其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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