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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一手遮天

    刚好,这个榕树根部是用大石块围绕砌了一圈的。

    张一凡走近之后看看,并不脏。刚才过来的时候,有小孩在这玩,人形抹布擦的吧!

    于是,他直接坐了下去。不过对于他身边的位置,还是用手抹了下,才示意朱镜静过去坐了。

    朱五和军士们自然是不可能坐的,除了两个人照看马匹之外,其他人都站在驸马和公主的周边,自觉做好保护事宜。

    这個村子的村民,在张三和那些民壮的吆喝下,越聚越多,最终都站在张一凡和朱镜静三丈开外的地方。

    他们一个个都是好奇地盯着张一凡和朱镜静,似乎很奇怪。

    这就是当朝驸马和公主?怎么和传说中的皇亲国戚一点都不一样呢?

    当张一凡的视线对上他们时,一个个又忙着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乱了一阵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到了。张三和一些民壮也挤在了前头。

    其中张三向张一凡禀告道:“驸马爷,我们村子的人,除了走不动的,还有出去干活的之外,差不多都来了!”

    年纪比较大的一些村民,彼此看看,先跪了下去,用土话说着,张一凡听不懂,但是能想出来他们说什么。

    其他村民听了,便也都跪了下去。只是一会的功夫,全村人都跪下了。

    老人和大人,多是神态拘谨,有点战战兢兢的。但是,小孩却都觉得好玩,面露兴奋之色。

    张一凡见了,便连忙伸手虚扶,同时带着笑容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来香山县当县令,就是想让大家都有好日子过的。但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了解,因此,就想和各位乡亲父老聊聊,看看香山县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做才能让各位乡亲父老能过上好日子!”

    听到他的话,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有异样,也有意外。

    眼前这位驸马爷,不但没有皇亲国戚的威风,甚至连官老爷的架子都没有,实在是罕见!

    这种说话的方式,还有这种语气,让他们感觉也亲切了点,少了一些畏惧。

    在张一凡又一次虚扶之后,人群开始站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人,或者说人群中的人,不会被驸马公主一眼看到的那些,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驸马,真得是与众不同!

    张三和张一凡相处了大半天过,一路从广州府到香山县,还在知府衙门一起吃了顿饭,因此他自然是站在最前面的。

    此时,他听到张一凡说了之后,脸上有决然之色,看着张一凡,当即说道:“驸马爷,草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说得话,我信!”

    张一凡一听,便笑了。

    刚到地方当官,最开始的就是要建立信任。亏了自己路上没有白花功夫,看来是有效果的。

    于是,他便微笑着对张三说道:“真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能遇上你,还真得是有缘。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你能如实回答么?”

    “驸马爷问就是,我一定实话实说!”张三听了,立刻拍胸脯说道。

    不过,张一凡却是发现,他那个妻弟吧,似乎在扯他后背。应该是对他说话有意见,不过显然没能阻止他。

    张一凡心中有数,便问道:“为何我从番禺县那边进入香山县,沿途所见都无灾情,如今远离县城,却见灾情严重?”

    朱镜静等人,听到张一凡开始问话,他们就把注意力从当前环境转移到了问话上面。

    有关张一凡所问的这点,他们也是好奇。

    就听张三马上回答道:“回驸马爷,因为县城极其周边的粮田,都是属于典史老爷他们一伙的。风灾之后,他把县里的人手都抽过去给他们的田地先救灾了!”

    听到这话,张一凡不由得转头看了下朱五,看看,这就是好人典史。

    转回头之后,他就听到张三继续说道:“至于那些房屋,知道驸马爷要经过那里,因此第一时间能修的修,不能马上修好的就直接拆了。听说有个村子为此还出了人命,不想自个家被拆,拦阻的时候被打得遍体鳞伤,昨天我来之前,听说那人还死了!”

    如果说,救灾先救自家的粮田,还不是特别让张一凡愤怒的话,这种为了应付上级乱来,甚至闹出了人命,那就是想不愤怒都不行了。

    因此,张一凡听了之后,脸色一沉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还闹出人命,也瞒着我。这个典史,平日里是怎么样,也是这么欺下瞒上的么?”

    张三忽然转身,一把扯开他妻弟拉他衣裳的手,然后转回头,对张一凡说道:“驸马爷,这位典史老爷,何止是欺下瞒上,在我们香山县,那是一手遮天!”

    他刚才的动作有点大,张一凡当然看到了。很明显,张三妻弟这么阻止张三说话,也佐证了这个典史真是一手遮天,于是,他便对张三说道:“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报复你们。你来说说,这个典史怎么一手遮天法?”

    张三听了,正待说话时,忽然就听到有马蹄声急促传来,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头看去。

    却见有两个衙役骑马闯入村内,看到那么多人聚集,就厉声大喝道:“散开,都给老子死开……”

    这两匹马冲过来,并没有减速,吓得外围的村民连忙躲避,一时之间,广场上立刻乱了起来。

    不过,这两个衙役显然不敢真得在驸马公主面前嚣张,还有四五丈远的时候,就勒马停住,向张一凡禀告道:“县衙出大事了,典史老爷让我们找驸马爷马上赶回去!”

    朱镜静听了,不由得有点担心,连忙问张一凡道:“那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回去?”

    张一凡听了,却是一声冷笑道:“早不出大事,晚不出大事,偏偏在我们突然出城的时候出了大事。就算真有大事,也肯定是那典史搞得鬼!”

    说到这里之后,他看向朱五,冷声吩咐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遵命!”朱五一听,立刻领着两个侍卫,大步向那两个衙役走去。

    此时的他,心中有股火气。

    好歹他以前是燕王府的,如今也是驸马府上的人,竟然被区区典史给蒙蔽了双眼,真得是丢脸了。

    本来他就是厮杀汉出身,这一含怒出手,自有一股凌厉气势,那两个衙役看着不妙,心中没底,就想逃跑。

    可朱五和两个侍卫都是什么人,岂会容他们逃跑,干脆利落地就拿下了两人。

    “驸马爷,我们只是来禀告消息,为何要拿我们?”

    “是啊,驸马爷,我们犯了何罪?”

    张一凡看着被这两个衙役搞得鸡飞狗跳的广场,心中来气,便吩咐朱五道:“拖下去打一顿,让他们老实点。”

    这两个衙役,肯定是典史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骑马冲撞进来,明显是想制造混乱,干涉张一凡的问话。

    就算不是为这,张一凡都要打一顿,立个威,也让村民们看看,典史或者以前能一手遮天,但是,他来了,那典史就屁都不是!

    果然,当这两个衙役被拖下去打得大呼小叫时,张一凡发现,村民们反而露出了兴奋解恨之意。虽然不明显,但是他还是发现了。

    这时候,秋菊已经带着侍卫,端着几盘烤鱼过来了。

    “驸马,公主,这里没什么吃的,只能烤个鱼还算是能拿得出来的。”秋菊说着,就把盘子摆在张一凡和朱镜静面前,“粮食也就粗粮,没法吃。”

    张一凡见了,眉头一皱:这么多人,就几条烤鱼,怎么吃?

    很显然,这个烤鱼只是他们夫妻两人吃了,其他人,难道饿肚子?

    张三见了,连忙对他妻弟说道:“那个谁家不是有养鸡么?还有旺仔家,不是养着一头猪么?都杀了给驸马公主吃!”

    张一凡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吩咐秋菊道:“先给钱,带兄弟再去搞吃的,要有可能,村里都可以分点。”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那些村民大声说道:“今天来叨扰你们,村中有吃的,我都买了,请全村人吃一顿!”

    秋菊也很配合,立刻拿出了一叠大明宝钞,扬扬手说道:“谁家有好吃的,能吃的,都买了!”

    这一下,刚才因为两个衙役带来的混乱情绪,顿时就全部被化解了。

    驸马的慷慨,第一时间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特别是那些小孩,都拍手欢呼起来。

    很显然,对他们来说,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吃一顿好的来得重要!

    张三蹭过驸马爷请得一顿大鱼大肉,如今要饿着驸马爷,心中更是愧疚,连忙大声张罗起来。

    在他的影响之下,还有那些民壮的协助之下,家里有养鸡养鸭的,还有养猪的,就全都献出来了。特别是最开始的几个,从秋菊那领到大明宝钞之后,更是刺激了其他人。

    虽然说,农村里养鸡养鸭之类的,更多的是平时下蛋,能去换点其他生活必须物资,又或者养猪之类,要等到过年杀的。可此时,就都没有这些考虑了。

    一阵子忙碌下来,就算那些之前忧心忡忡的大人,明显都没那么担心了。

    张三起了个头,看到其他人在对接安排吃的之后,他便重新过来,到了张一凡面前继续说事。

    张三主动给张一凡说道:“驸马爷,前日路上的时候,草民其实就想说得,但是有点畏惧,也还不知道驸马爷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就没敢说!”

    张一凡听了,理解地笑了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三见了,表情马上愤慨起来,对张一凡说道:“这个典史老爷,在我们香山县一手遮天,说一不二。他说太阳从西边出来,那我们香山县的太阳,就是从西边出来的。我们香山县的良田,基本都是他的了。也就是我们村离海边近,经常遭灾,他才没看上。但是,莪们要交的赋税,却是朝廷规定的几倍。有人有意见,不是被他打个半死,就是随便扣个罪名打入大牢……”

    听到这话,张一凡本来和朱镜静在一起吃着烤鱼的,都不再吃了,皱着眉头看着张三。

    “以前有个村子的人被逼不过,就联合起来,要去广州府上告。结果没想到,当天夜里就遭了海贼上岸劫掠,全没了。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敢反抗那典史老爷了!”

    张一凡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胖子的无法无天,于是,他便问道:“那县令呢,县令看不到?”

    “听说县令刚来的时候,有人上告,县令想查,但是原告在大牢离奇死亡,县令收了典史的钱,就不管不问了,县衙的事情,都是典史说了算。据说那县令,是酒色过度死的。”

    张一凡听了,表情严肃地再问道:“为何这个典史会如此嚣张,无法无天?”

    “典史的妹妹嫁给了广州府知府,有一个弟弟对外说是海商,不过我们县里的人都知道,其实就是海盗头子。山里头还有一处山贼也是他的人。”

    张三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说道:“草民所说广州府知府,不是那天见的那个,是原来的那个。”

    他都有听到张一凡和方克勤说话,知道这个广州府知府是个好官,就连忙解释了一下。

    也是因为他知道驸马是个好官,新来的知府也是好官。又知道连永嘉侯那样的凶人都要给驸马面子,他才会下定决心和驸马说这些事情。

    当然了,这和他的性格也有关系。如果不是那种骨子里的倔强,不服权威,他也不会试图逃跑而被永嘉侯吊打了。

    张一凡听了,表情非常严肃。

    真得是山高皇帝远,一个典史,就在香山县当土皇帝了!

    官府里有保护伞,海上和山上都有亡命之徒,这样的人,又是心狠手辣之人,在这偏僻之地称王称霸,似乎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治得了他的。

    一想到这,张一凡不由得佩服朱元璋同学了,真好,派了戚祥来设千户所。有戚祥在,那自己的底气就足。

    不过他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要尽快和他说下香山县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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