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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绝对不可能

    瑞雪肾上腺素飙升,不知疲倦的往前狂奔,鞋都跑掉一只。

    小桃冲在最前面,忽地矮了半截身子。

    瑞雪急忙刹住车,见她的小腿已经陷进淤泥里去了。

    抬头一看,眼前尽是粗壮高大的荷花,一眼看不到边界。

    感情这是个荷花池,池子边的烂泥不知沤了多少年,是可以把人埋进去的。

    忙叫小桃别挣扎,也别乱动,俯身抓住她的手。

    不等她吩咐,小杏就跑去找棍子了。

    小桃听话的一动不动,但烂泥松软不停的往下出溜,这会已经要没到大腿根了。

    大概是过于紧张,小桃不由自主的开始发力。

    瑞雪俯着身子,直接被她拖的趴在了泥地里。

    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再这么下去,她两都要陷进去,加上她的重量,小桃只会陷的更快。

    喊着让小桃先放手,她来想别的办法。

    淤泥已经淹到小桃腰间了,她开始害怕,带着哭腔喊小姐。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反倒把瑞雪抓的更紧,朝她越拖越近。

    瑞雪头下脚上,淤泥的腐败气味直冲口鼻,她拼命仰这头,才不至于让烂泥埋住脸。

    维帽上的纱帘裹着污水淤泥死死勒住她的脖子。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连招呼小桃放手都做不到。

    肺里的空气被抽干,意识开始模糊,瑞雪只觉得这么个死法实在太不美观了。

    忽的喉头一松,缠住她脖子的纱被人扯开了,忙大口呼吸,一阵头晕目眩。

    小杏举起腕子粗的木棍朝小桃的胳膊抡去。

    “你疯了吗,快放手,你要害死小姐了。”

    小桃吃痛,顿时反应过来。

    见瑞雪已经迷糊了,“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手上用力,一把将瑞雪推出了烂泥坑。

    小杏朝小桃伸出木棍,压低嗓音吼道:“闭嘴,别嚎了,一会再引来了人,是想都死在这不成。”

    事实证明无论年纪大小,阅历高低,人在极度慌张害怕,危及性命的时候,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除非你旁边有人鼓励你,安慰你,或者,打醒你。

    小桃就是这般,被小杏一棍子打的回过了神。

    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害死瑞雪,小杏骂她,她也没脸还嘴。

    让抬胳膊抬胳膊,让抓棍子抓棍子。

    得益于小桃的配合,瑞雪和小杏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小桃从泥坑里拖了出来。

    小桃重获新生,也不管身上又脏又臭,抱着瑞雪边哭边笑。

    荷花池的另一边,赵丰年坐在亭子里看战报。

    亭子的周围挂着纱帘,使得光线没那么刺眼。

    惊风端了盘果子给他送来,小声说道:“将军,咱府里进贼了。”

    赵丰年淡淡的说:“随他们去,反正也没什么可偷的。我们不过是找个地方落脚,等过了中秋,就回北境去了。”

    惊风本想问问将军红袖招的事,想到这么多年他们基本上是同进同出,他不知道,将军大概也不会知道。

    这些江湖上的事,还是问宋时渺最便捷,等他打听清楚,再与将军细说。

    惊风离开不大会,赵丰年就隐约听见有哭喊声。

    自从他伤了眼睛,其他感官就变的敏锐了许多,他也有意锻炼,比普通人听的更远一些。

    想到方才惊风说府里进了贼,大概又是小六他们闲的没事,吓唬人了吧。

    合上文书闭眼歇了歇,抬手掀起纱帘的一角,去看亭子外面青青粉粉的荷花。

    阳光刺目,连着头都疼了起来。

    赵丰年放下纱帘,还是太勉强了,这眼睛怕是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宋时渺他又骗了我吧。

    伴随着赵丰年的头痛,断断续续的哭闹声传来,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捏断哭闹之人的脖子。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数,直到自己平静下来,哭闹声也消失不见了。

    赵丰年如今并不嗜血,除了在战场上,他从不滥杀无辜。

    可自打回了京都,便总觉得心腹间有团火在不停的烧。

    头痛,烦躁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弑杀的欲望。

    这种情况曾经有过,那是在他父母离世,宁王府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

    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死在他手里的第一个人。

    那人是宫里很得脸面的公公。

    他双亲还未下葬,那人便带着圣旨来给他赐府,叫他袭爵。

    说这是恩赏,让他跪下谢恩。

    他跪了,但当他听到他的父母不被允许葬入皇陵,他母亲的名字甚至不能出现在赵氏族谱上的时候,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扑上去,一拳一拳的打在那人的脸上,让他收回方才那些话。

    他忘了曾经学过的招式,忘了父亲对他说过要克制,冷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就那样不停的挥舞着拳头,直到自己抬不起胳膊,直到那人的脸血肉模糊。

    他以为自己杀了人,会被责难,会被惩罚。

    但是他不怕,甚至觉得,结束一个人的性命竟然是件如此简单的事。

    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不想像父亲教导他的那样冷静克制的活着。

    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对他说:“不过是个奴才,死便死了,丰年你放心,叔父是不会不管你的。”

    三天后他奉命跟着北上的队伍离开了京都,甚至没来得及去父母的坟前哭一哭。

    战场上,他狂躁,暴虐,日日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

    他不在乎伤痛,不在乎生死,他只是喜欢这样,简单,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直到他遇见那个穿红衣的男孩,从尸山里把他扒了出来。

    他见到了师父,有了兄弟,慢慢的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活下去。

    北境的那些兄弟,愿意跟着他,追随他,并不是因为他手里的半块虎符,更不是因为他是宁王。

    只因为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同袍,是可以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皇帝想要他手里的虎符,不外乎是为了控制北境。

    虎符他是可以交,但如此一来,北境的军政势必要经历一番清洗。

    北阙的那群狼,怎么可能只看着不下口。

    那对生活在北境的百姓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所以这虎符,赵丰年是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至少现在不能。

    即便把他困在京都,即便逼他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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