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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怼人的谢狗子又回来了

    听裴姝说只差一丢丢就完美了,小太子心想,不愧是能当他先生的人。

    前几日还听她说不擅丹青,今天居然说只差一点就能达到完美的程度,这几天定然是偷摸摸在家里下了苦功夫的吧?

    当他忍不住回头一瞥,差点没把桌子踢翻。

    这铺满画纸的赤朱丹彤是认真的?

    这花花绿绿令人眼花缭乱的屎糊糊,跟他真的是同一个课业?

    震惊过后,萧启元一声不吭扭过头,悄咪咪把案桌挪远了些,生怕一会谢先生暴怒,波及到自身。

    又一刻钟,裴姝终于移开镇尺,把画纸揭起来吹了吹,满意地欣赏了一会,戳前头的小太子:“来,替先生传上去。”

    我不,萧启元扭了扭身子,一心要装听不见,就见谢显抬眸望下来,只得眼睛一闭帮她呈了上去。

    本来交完卷就能用午膳的,这下指定要拖堂了。

    先前还觉得她讲课风趣幽默,现在这两个先生他想一起换掉可以吗?!

    哪有先生拖学生后腿的!

    鬼斧神工的画作递上去后,萧启元密切关注着谢显。

    就怕他一个七窍生烟,顺手拾起砚台什么的砸下来,自己躲避不及时遭了那池鱼之殃。

    可是,谢显神色淡淡对着裴姝的“神作”足足看了一盏茶之久。

    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需要端详那么久吗?萧启元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那副画里藏了他看不懂的高深?

    天知道,谢显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这稀烂的画技,层层叠叠胡乱堆砌的色彩......看一眼污一眼。

    有那么一刹那,他实想将这连拙劣都称不上的鬼画符,抬手撕个稀巴烂。

    但对上裴姝希冀等夸的眼神,他手指紧了紧,又缓缓松了开,

    “阿妤,你能跟我说说这是何物吗?”

    他居然还能跟她平静的对话,可见涵养修炼到家了。

    裴姝有点失落:“树啊,”看不出来吗?

    谢显嘴角轻微抽了一下:“什么树有如此厚重斑斓的色彩?”

    裴姝:“桃树,梨树,千树花开。”

    谢显极轻的笑了声:“千树花开么,临渊眼拙竟是没瞧出来。”

    裴姝分明从中听出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豁然也就自短暂的幻梦中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画技并没有因为绚丽的颜料而变得神奇,大体是一如既往的烂。

    好在,她对诗情画意的物什毫无执念,和小太子一同听他的课也是被迫为之,差就差吧。

    差得很坦然。

    看她不以为耻的模样,谢显手指压在她的鬼斧神工之作上,足足看了她半晌。

    神情平淡看不出深浅来,却盯得裴姝毛骨悚然。

    不过他最后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极缓地收回目光,卷起那幅“神作”,若无其事出了天禄阁。

    裴姝有点摸不准他几个意思。

    迟了一个多时辰,没训斥她,课业一塌糊涂,竟也没冷嘲热讽地挤兑她。

    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要知道他那人一向吹毛求疵,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对别人要求也甚高,从不曾有过宽以待人的时候。

    他眼里最是揉不得沙。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不是在揣摩新花样......整她?

    思量之际,小太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心有余悸道,

    “我以为你会被骂的很惨咧,想不到谢先生待人如此宽容。”

    谢显宽容,哈~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裴姝心想,

    孩子,你啊就是太年轻了,等以后你见着他扒开皮囊的真实模样,能活活吓晕。

    犹记得,上一世谢显在大殿杀人的可怖神态,小皇帝被吓得魂飞魄散,爬过来搂着她大腿鬼哭狼嚎的糗样。

    啧啧,孩子啊,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回我可不会再挡在你前头了,你自求多福吧!

    在偏殿外间用罢午膳,裴姝照常走去里间,准备歇个晌。

    午后给小太子上一堂趣味课,这一天的差事就算是囫囵应付过去了。

    走至门口,裴姝撩起珠帘的手忽而一停顿,眼皮也跟着一跳。

    里间临窗的位置多了一张塌,背后东南角添了一张长案牍。

    上头摆满粗细不一的画笔,调色盘、绷布钳......

    这些都是次要,重要的是案台后面的人。

    霍然是谢显。

    他正端着茶盏,修长的指骨搭在雨过天青釉上,听见珠帘碰撞的哗啦响声,他垂着的眼帘微微掀了掀。

    “你怎么在这里?”裴姝问这话时,整个身体都往后仰了仰,好像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排斥感溢于言表。

    谢显神情淡淡:“你没长眼睛?”

    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听出一股浓浓地呲人的味道。

    那个噎她的人又回来了,裴姝竟奇异地感到一阵心安。

    相比之前他琢磨不透的包容态度,裴姝还是更习惯他说话带刺损她的吊样。

    看着不动如山的男人,裴姝表情几经变幻。

    偏殿里间本是东宫詹事划给她作歇憩之用的,虽然照眼下这情形来看,并不是供她一人专用。

    但是不是也该讲个先来后到,没道理要她让步。

    退了,显得自己好像很怕他一样。

    于是裴姝心一横,一脚踏了进去,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合适吧。”

    但凡有点风度,就应该相让。

    谢显平淡道:“夤夜爬墙私会外男,就合适?”

    “鸡不打鸣,便守在男子门庭外大献殷勤,就合适?”

    “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你可有一刻把自己当女人?”

    外间有关她的流言甚嚣尘上,她倒心境平和得很。

    “......”一连三怼,裴姝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

    语气里能听出他此刻心情似乎很差,裴姝自然不会去触他霉头。

    惹不起,我闭嘴还不行吗。

    然,谢显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

    “裴元昶淡出大众视线已久,阿妤处心积虑替他谋划,用意何在?”

    裴姝刚绕过中间书架的隔断,听见这话,心头一凛,打起了精神,

    “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他可怜巴巴求到我跟前来,我心觉不忍,顺手就给办了,就那么简单,哪有什么用意。”

    “阿妤几时修得一副菩萨心肠?”

    谢显姿态怡然饮了口茶,似笑非笑道,

    “你这顺手也顺得委实艰难了些。”

    昼夜伏出缠磨,只差没跪地相求了。

    思及暗探汇报她在吏部伏低做小的逢迎态,他心间没由来地腾升起一股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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