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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终究还是珊珊来了。

    黝黑少年满怀心事的从伤兵营回来,秋雨已经开始零星,滴在金属的甲胄上,顺势滑落到了地面,然后被黄土吸进怀里,化作了生的精气。

    黄土是最厚道的,也是最薄情的。她不言不语,默默的任由人们在她的身上耕耘,人们贪婪的从她的身上索取着,每个人一生都在吃着黄土,我们把黄土里孕养出来的精华,吃成自己的力气,日复一日的折腾,却从不问地的感受。

    最后,地,吃了人一口,只一口,便什么都没了。

    人吃地一生,地吃人一口!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伤兵营几乎每天都有人被埋进土里,给土吃那最后一口。

    “不知道哪天我也会叫土吃了去!”黝黑少年在心里感慨着,看睢阳城现在这个状况,已经不仅仅是艰难两个字能形容的了,天知道还能熬多久!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营房。营房的院落里,那几十个新招的小鸡仔们,此时正站在院中,刚才听了军官们的训话,他们对军伍中的一些纪律要求听了个一知半解,此刻相熟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这一堆那一堆,很显然有两个黑窝头的下肚,让这群小鸡仔们也不那么胆怯了,归属感倍增,状态也跟着活发起来。

    少东家和另外三个少年军士此时已经把名册这些手续办妥当了,每一个娃子也都在名册上按了红指印,这个鲜红的指印就像地府判官画下的勾魂标记,迟早是要还的。等到黝黑少年回来,几个人便带着这些新兵蛋子去军械处领取军服,开始正式穿上那件催命的保护衣。

    铠甲虽厚能保命,箭矢刁钻专射人。

    你不带甲,箭就不射你,你若是穿了甲,箭就想着法子射你,可不管你是新兵还是老卒,被吃人的箭矢盯上了,它就要你的命。

    只是这些小鸡仔们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还在兴奋着,尤其对未来更多的黑窝头,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今早吃的那两个粟米黑疙瘩,很可能就是这辈子吃到的最后一顿。

    当然了,他们才是十三四的雏,哪里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他们不知道,就连黝黑少年和少东家也不知道,但是张中丞知道。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一辈子到底要走多少路,要见多少人,要吃多少个窝窝头。所以每当下面传上来人员名册,看着那一个个人名,不论是战死的,还是新招的,张中丞都在心里默念那一个个人名字,那名册里的每一个名姓,都是他要背负的人命债。

    他这一辈子,如果真有那九阴地府,想来必须是要下的。

    少东家一群人带着这些新兵蛋子去往军械营,一路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娃娃们东张西望,不管看见啥都要感慨一番。比如校场上那些最平常的,士兵们练力气用的石锁石担,木桩子上绑着用来练习射术的草人靶子,摆放整齐的那些长兵短刃,他们见啥说啥,一个个争先恐后,总想显得自己比别人知道的多。再往后走又经过了战马营,那些棚子里拴着的可都是传说中的战马。

    毕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听大人们说驴子骡子跟马长得很像,田间地头驴子骡子也是常见,至于真正的马,只有偶尔那些地主家里的少爷们出门迎亲什么的才会弄几匹真正的马来提提身份,但那也是老百姓家养的马,虽比一般牲口金贵的多,可毕竟都是劣等成色,跟他们这些人一样,都是下等货。可现在看见的这些都是军马,全是皇上家的,听那些老爷们说,这一匹马就能换几十亩地呢,金贵的很,可比咱们的小命值钱多了。

    耳边听着这些小崽子们心驰神往,无边艳羡的看着那一匹匹神骏威武的军马,嘴里发出一阵阵感慨赞美,少东家他们几个也不禁把头转向了那些马棚。马棚里这会拴着大概一百六七十匹马,这几乎已是他们全部的战马数量了。战事开始前,许太守光军马就征集了两千多匹,你要知道,两千多匹战马是何等巨量的财富,当年安禄山给皇帝进贡时献的马也不过才三千匹,可想而知,许远和张巡为了睢阳做了何等周密的计划,可惜后来被宋延宗分掉了七百多匹,便剩下一千二三,后来随着战事的进行,七个多月轮下来,只剩下这不到两百来匹,那一千多匹高头大马已经随着出征的主人喂了黄土,马革裹尸了。

    这些战马在整个守城战里,被张中丞他们巧用兵法,发挥出了空前的作用,如果说高墙深河是坚守的根本,那这些战马骑兵就是守城人的心灵支柱。他们被整座城的人看做是鼓舞和希望。

    按照军事常理,守城一方处在弱势,是基本不具备出城歼敌之条件,更何况像睢阳城这样敌方十数倍于己。可是张中丞许太守兵行险着,深谋远虑,攻守结合,他们学习并利用史书上那些著名的守城战例,并因此制造出各种迷惑敌兵的手法战术,虚实相加,硬生生在十来万大军的包围下,不仅守的几乎完美,更是多次用骑兵出城门袭营,阵前闪电斩将,烧对方大营,截杀对方后援粮草等等,竟然奇迹般的逼着对方一退再退,一次又一次的鼓舞着睢阳军民的士气。在每个人心里都认为,如果不是实在人马不足,南霁云将军未尝不能再现汉时冠军侯之神勇!

    所以守睢阳城的这些人,不仅没有像史书上那些被围城后所产生的恐惧和放弃,反而各个战意高涨,总盼着能出城杀敌。南霁云所率的这些骑兵们,给着所有守城人莫大的信心。在他们的心里一致认为,别说你们区区十来万番贼,要是给我们南将军凑够几千匹战马,我们这些城里人压根不屑于上城墙,直接大开城门,跨上那高头大马,高举着手里的横刀,保证杀得敌方十几万人裤子都提不上。可惜实在是贼老天不开眼,没有那么多军马可以用,现下只能憋着一口气,好在这城头上,叫贼兵们尝尝爷爷的箭法,射不出你们十七八个透明窟窿算你们走运,多活那么些日子。张中丞劝告大家,此刻还得委曲求全,据城而守,等皇帝那边腾出手来,到时候大军压境,里应外合,保证让围城的这些叛军们,一个也跑不了。

    只是令睢阳守城军民们不明白的是,已经七个多月过去了,皇帝那边咋还没腾出手来救援,这么让人着急的干等,真真是急煞个人!

    马棚里的战马倒是各个膘肥体壮,精神抖擞,它们仿佛通了人性,也都想着奔出城外去,好跟随自己的主人践踏那些围城的无胆鼠辈。只是马儿不知道,它们的主人不能如他们一样。它们吃的是饲料麦草,管饱,主人们不能吃草,没有粮只能挨着饿。

    一群人离了马棚,来到了军械处,此时的军械处人声鼎沸,两百多新兵娃娃叽叽喳喳,手里捧着威武的铠甲军靴,各个都是七嘴八舌,向着身边的人炫耀,仿佛小鸡崽已经变化身成了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万军丛中斩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

    军械处是整个城防军部里最富余的地方,这里的盔甲兵刃堆积如山,一方面得益于许太守前期的准备充裕,也有一部分是张中丞战时缴获。

    大唐富庶,本就世界瞩目。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尤藏万家室。开元前后几十年安稳太平,造就了大唐境内的国壮民富,所以整个大唐帝国无论粮钱还是兵器铠甲,都是绰绰有余。单单普通军士,都是一水的铁甲硬弓,刀枪这些兵刃也是个个精品,寒光闪闪。睢阳城中备下的那些弩,更是种类繁多,魏武十二石弩,秦弩,汉六石弩,诸葛连弩哪一个比得上唐弩精良霸道。攻城用的大型床弩,车弩也是不少。箭矢更是排放整齐,堆积如山。各种箭矢花样繁多,有轻箭,有重箭,有钝箭,有破甲箭,还有火箭、哨箭林林种种,对面反贼的箭矢也是缴获丰富,成千上万五花八门。

    按照一般的军事常例,守城七月有余,睢阳城里所备的箭矢早应该捉襟见肘了才对,可是就看眼下这个场景,哪里像敌人猜想的那样所剩无几,根本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张中丞,真乃神人也!

    早在张中丞还是那小小县令时,世人听闻安禄山造反,张巡便第一时间举义旗抗贼,他在雍丘守城的时候因为事出紧急,令狐潮人马也多,守城一段时间后箭矢便不够用了,于是他借鉴汉末一方霸主孙权草船借箭之法,命人扎了几百个草人,再给草人穿上皮甲,用绳索绑住草人悬挂在雍丘城墙之上,擂起战鼓,令狐潮果然起疑,以为张巡又要趁夜派人偷营,急命万箭齐发,待箭雨落,张巡命人拉回草人,偃旗息鼓。数个时辰后又如法炮制,就这样一夜下来竟得箭数万。之后他又是虚实结合,所获更多。

    到了睢阳城后,他更是奇谋妙计倍出,使尹子奇明知令狐潮受骗在前,却不得不步其后尘,损失惨重。所以这也是睢阳能够坚守七个多月仍然战力非凡的底气。

    少东家和黝黑少年这二十多个教员,按照新兵名册,与军械处的守备士兵依照战士标准,给每个新兵领取了一套甲胄装备,又在分发结束后,现场让每个人根据高低胖瘦调整盔甲大小。闹哄哄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分发到位。每个新兵都领到了一套契合自己的盔甲装备,也不理会那拂面的细雨,每个人都是面色潮红神情亢奋,眼瞅着自己怀里这些明晃晃的铠甲,根本不觉得沉重,心里恨不得立马穿上身,再好好抖抖威风。

    看着每个人都分领到位,各个领队教员便集结自己所部,重新分成四队,冒着红日细雨,满载而归。回到了营房院落之后,少东家作为这一行人的首领,招呼大家先稍作休整,他让黝黑少年分别领着一队人,去了空的营房,安顿好床铺好让这些娃娃兵住下,等用过了午饭,再到院中集合,开始接受正规训练。

    午饭的黑窝头让这些娃娃们又是兴奋不已,美美的吃着热米汤泡饭,力气养的足足的,再瞅瞅那叠放整齐的铠甲,新兵蛋子们一个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期盼着教员赶紧下令,好让他们早些穿上那威风凛凛的明亮盔甲。

    终于,在这群孩子们的期盼中,少东家下了命令,所有的人,即刻带着盔甲,来院中操练。

    这个新收拾出来的营房是个三面厢房围起来的院子,地方还是颇为宽敞的,上一批住进来的兵娃子已经上了一个多月战场了,平日里便没了什么人,今天空荡荡的院子一下子涌进这么多新兵,倒显得生机盎然起来。

    训练的第一项就是这些小鸡仔们期望已久的项目:

    “披甲”。

    因为甲胄数量本来就很充沛,加之战事持久,带甲的人死了很多,留下来的装备就更多,所以现在睢阳城里每个人装备的都是明光铠。

    “明光铠”也是时下唐朝军士的标配,有好几个样式,最早出现在汉末,只是没有现在的式样如此丰富和考究。明光铠泛指甲片被抛光过十分明亮的铠甲,到了现如今因为国富,又因为西域那边的冶炼打造技术传入国内,军备锻造技术教之以前大为改良,早已不是汉时那么简陋的铁甲了。此时的明光铠甲片紧密,受力合理,头、颈、肩、手、臂、胸、腹、腿、脚各部位完整,保护性和美观性都大为提升,真真做到了“见日之光,天下大明”。

    少东家以前听铁匠说过,整套明光铠是铁和皮相结合制作完成的,每副铠甲都是由一千五百九十片鱼鳞甲和六百四十四片长条甲编缀而成,胸前和背后的护甲由以前的板状改为了金属圆护,更好的保护着穿戴者胸腹内脏这些安全部位,金属圆护比起以前的板甲结构,通过椭圆结构凸出形态的不同,增加了卸力缓冲,大大的减弱了弓箭和枪矛的贯穿力,尽可能降低了穿戴人受到的穿刺伤和内震伤,穿甲就等于具备了一以当十的超能力。而且每件金属圆护都水磨的极为光滑,好像镜子一样,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炫目光芒,不仅好看,更能对来犯之敌产生威慑力,大唐边关的那些守军能够灭国无数,其中精良的铠甲兵器功不可没。一套完整的盔甲需要三四十个工匠,花上半年多功夫才能完成,造价很是不菲,都快顶的上半匹军马了。

    当然现在他们给这些新兵蛋子标配的明光铠,也并不是完整装备,毕竟全套的完整盔甲不是军队配不起,而是那实在太重了。像南霁云雷万春这些万人敌的将军,他们穿的盔甲就是最完整的。从头上红缨,到脚底战靴,一整套盔甲下来,超过四十多斤重,别说现在屁大点的毛头小子,就是正常成年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穿这么一身盔甲也跑不出几步远,更别说还要上阵杀敌了。

    上面分派给少东家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教这些孩子们怎么穿戴盔甲,怎么上战场,怎么在枪林箭雨里活下来。可以说,上了战场穿了甲,你就等于多了几条命,同样的,穿了甲,你的命也可能更快的被人收割。这就好像楚人闹市自相矛盾,虽然乍听很是可笑,但是细品之下,却更多的是无奈和不为人知的心酸。

    道讲阴阳承负,儒说天理循环,释言因果报应,便都是这个道理!

    睢阳守备军装备的盔甲虽然跟整个大唐王朝的军队一样,但是张中丞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一个小小的变动,他让每个人贴身穿了一件丝绸内衬,不要小看这一件丝绸内衣,这薄薄的丝料,在张巡心里那可是能够挽救性命的天恩。

    丝绸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真的奢侈品,远追炎黄时期,近至稻米流脂的盛唐也不例外,丝的价值等同于真金白银,历来是上流阶层的穿戴标配。不仅仅是它质地柔软色彩鲜艳,穿着舒适,更是因为它的“贵”。普通老百姓穿的都是自家妇人纺布缝制出的粗布衣服,颜色也浆成黑灰这样耐脏又便宜的色调,绝没有人会去将布染成红红绿绿这样的花俏颜色,这种即花了大钱又不耐穿的愚蠢举动,妥妥都是过不成日子的败家婆娘。这些粗布做成的衣裤鞋袜,仅仅满足了遮羞和保暖的原始作用。有更不堪的家庭连这粗布都没有,一家老小只能穿麻衣,那份滋味岂是那些穿惯了丝衣的富人可知。

    丝织品相较粗布麻衣就大不一样,每一件丝绸制品,都耗费了大量的蚕丝和人工手艺,而且丝织品颜色多样,款式不同,越鲜艳越华丽的绸子,价格相应的水涨船高,穿出去了别人自然知道价格不菲,对于那些王孙贵族,就是身份的象征,无声的炫耀,花花绿绿就是金黄银白。就好比用锦缎做缆绳的甘宁和杨广,在乎的哪里是锦缎本身,分明更中意的是每一条丝线里“蚕”和“人”渗着的血和汗。

    遍身罗绮者,自然不是养蚕人。

    张巡虽然正直节俭,但是毕竟家有产业,再加上功名在身,富庶的皇家给每个官员每一年都派发的有丝绸料子,张巡让家人将这些料子做成了内衣,贴身穿着不显于外,到底比起寻常粗布,还是舒适的多。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到了后来投笔从戎,披上盔甲,也习惯性的穿着丝质内衣。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显眼的习惯,让张巡在生死之间发现了丝衣一个意想不到的妙用。

    话说当时张巡率部坚守雍丘,令狐潮部几万人在城下攻打,张巡带头在城墙坚守,双方箭如飞蝗你来我往,令狐潮部有一员猛将,师从兵家方外“羿门”,射术精妙,于城下大约一百二十步外,搭弓一箭,正中张巡左肩,万幸有甲胄格挡,但是箭头还是已经入肉,张巡虽然吃痛,却仍然咬牙坚持,振臂高呼,手下军士眼见自己大人受箭伤而不倒,备受鼓舞,奋勇杀敌。南霁云看到张巡被敌将射中,更是羞愤难当,恼火自己保护不周,便把满腔杀伐通过箭矢,回击给了那员将领。

    眼见张巡中箭的南霁云满腔雷霆,他顺手夺过身边人的长弓,搭上箭拉满弓,全身真气流转,将个人域场内的天地之力收拢到一起,挤压进整支箭里,顺着来击箭矢的气流走向,眼神如电般搜寻着对面那个箭术高手,从对方箭矢所蕴藏的天地之力中,南霁云判断出此人应该跟他一样,射击之术出自同一个地方。不一会他便在敌军中锁定住了目标,此刻他也不理会同门之宜,怒喝一声“死”,手一松一箭便朝着对方射去,那石破天惊的一箭,满含着南霁云的怒火,割裂了虚空,迸发出尖锐的破空声,风驰电掣般击穿了那员将领额前钢盔,射入头颅穿出后脑,箭矢连带着对方的身躯,将百多斤的躯体从马背凌空曳到了身后的大树上,将那员将领死死钉在树干上,双脚悬空,双目圆瞪,霎时一命呜呼!

    令狐潮看着近在咫尺的爱将,此刻被人于一百二十步外射了个通透,吓得跌落马背,屁滚尿流就往回跑。手下军士一看自家神威无敌的将军被钉到了树上,主帅更是吓得溃逃,又看到对面气势如虹,雍丘城门吊桥已经半落,那些举着战刀的精骑已经准备跃门而出,当下更是无心恋战,扔掉手里的军旗,纷纷抱头鼠窜。军旗一倒整支队伍就好像瞎了一般惶恐不安,顿时整支大军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弓弩部首当其冲,扔下弓弩,就往各方逃命,左右两边是骑兵部,后方又是长兵部,各方人马失去战阵指挥,就如无头苍蝇,没命的乱跑,只盼着离那雍丘城越远越好,彼此冲撞,你来我往。骑马的也不管脚下被绊倒的战友,纵马而上,只催着马儿快跑,好保住自己的小命。长兵部此刻也是乱作一团,他们身上盔甲厚重,手里长兵又很碍事,被那些轻装的弓弩部一冲击,更是惊怒交加喊爹骂娘,他们扔下手里的枪矛,只想着拨开身前的阻碍,好让自己逃得性命。

    吊桥还没放稳,上百匹杀气腾腾的骑兵已经冲了出来,他们手中长矛高举,口中喊杀震天,向着眼前的那一窝马蜂高速捅去。这上百骑兵很快就冲到了敌军之中,手中兵器仿佛热刀割牛油,利刃切豆腐,直杀了好几个通透来回。那些叛军们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连滚带爬,最终丢下几千条性命,苟活下来一小半,回到扎营地,路上又是逃了千多人,这一战打的令狐潮心颤胆寒,也不顾跟张巡的灭门之仇,只求着离那个叫南霁云的疯子越远越好,四万多人硬生生被三千多人撵得找不见爹妈。

    天下传闻,南霁云当世箭术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战事了结,张巡被人搀扶进内室医治,就在大家忐忑不安的担忧中,医官打开伤口竟然发现箭头虽然射穿护甲入肉数寸,但却并未全部没入,最要命的倒钩还是留在了外面,虽只一线之隔,但却挡住了生死。按照以往的惯例,那种级别的高手射出的破甲箭镞力道是很可怕的,箭尖和箭刃绝对是能形成贯穿伤的,虽然有甲胄格挡住了巨量的伤害,但是出现这样的结果也是极为侥幸。箭镞贯穿而出,重则伤及性命,轻了整条手臂也得废掉,就算只是入肉,也会割出很大的伤口创面,医治时需要切出更大的创面,然后挖出箭镞,这样无论是救治时的出血破坏,还是后期养护提防感染,都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一代神人关云长就是因为手臂箭伤导致战力大不如前,生死之间非同小可。

    众位将军见如今箭镞倒钩被阻挡在体外,处理起来相对轻松太多,知晓张大人伤势比预想要轻的多,纷纷在心里暗呼老天庇护,他们盯着随军医官包扎处理妥当伤口后,再三嘱咐,这才纷纷告辞,出了内室去安排整理手下的战事。

    张巡心里也知侥幸万分,除了冥冥之中的老天保佑外,他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可能老天爷还不让他死,他的命还得留着。趁着养伤的时间,他反复研究了当时形成如此结果的种种因素,结合自己所想,咨询医官,并一起研究实验,最终异想天开,硬说是当时起到最后一层保护的因素可能正是那件内衬丝衣。

    丝质细密,韧性良好,虽然轻薄通透,却比起普通布衣更加柔和,面对至刚的箭镞,却用至柔的特性化解了最后一部分力,减少了伤口的创面。这是张巡给出的解释,他说《道藏》所讲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天地之间肯定是大有道理的。之后张巡便下令,所有军士披甲时,必须贴身先穿一件丝质内衣,不得有误。他祈愿着那件薄薄的丝衣能带着老天的眷顾,多挽留下一些守城人的性命。

    可是如此牵强的解释,除了聊以自慰,怕是难骗鬼神吧!

    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道理,他们只在心里暗叹,官家老爷就是富有,给每个人都发一件绸缎衣服,幸亏府库里丝绢充足,他们也能做上一次狗大户,穿上丝衣,奢侈一把,等以后回去了,少不得给家人同伴一些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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