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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练兵不辍备流寇

    日头一点点升起,驱散了秋日清晨的霜寒。眨眼便就到了秋后翻耕田地的时节,自整治完水患过后,还没得到休养的平山乡村民便有扛起锄头,出村下田,村口土路上农人络绎不绝。

    三丸路道北,矗立着的是庄所院落,道路的南边,三四里处为从三沢川水引出的沟渠,沿渠的农田中,不少农人和徒附早已经开始劳作,极目远眺,远海的湖水在日光下微微荡漾,一如往昔。

    高师盛居坐胡床,身后流旗招展,上书‘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乡里的地头武士贯甲按刀,侍立两旁。远处数十名足轻身穿卷腹,手持长竹竿,在各自兵佐的指挥下,呼喊口号,相互抽打,不时有人中枪到下,被判定阵亡退场,却是在假兵演武。

    众人面前,放着四五个打开的木箱,里面装满了一贯贯穿好的铜钱,两侧还叠放着一表表,堆放成小山的粮袋,里面装的不是糊弄人的杂粮稗子,而是货真价实的大米,引得不少劳作的流民,纷纷停下围观,艳羡不已。

    另一边平整的校场前放着一个个箭靶,也有十几名弓手,在距离五十步外的线痕之后,挽弓持射,弓也不是什么好弓,都是乡野打猎用的丸木弓,持弓的姿势一看就是野路子,未经正规军阵操练,高师盛看去,他们弯弓开箭的姿势都不标准。

    有的脚步歪斜,有的腰杆佝偻,甚至偶一个人举弓的姿势都不对,但准头还算是不错,不敢说箭箭连中,起码能做到十发三中,不算是胡开乱射。

    连武士都未必敢说精通弓术,何况生活更困苦的足轻,强行令他们改变射法,并不能保证就一定有效,现在也只能是熟能生巧,以量练质。

    强弓精箭自古以来,就是军阵狩猎中不可或缺的杀生利器,当《礼记·射义》传入之后,平安公家却出现了不以杀伐为目的的“文射”,射箭从此演绎成了张弓搭箭、竞射饮酒的娱乐文化,也从此诞生了君臣之义、长幼之序。

    但对父慈子孝的武家幕府来说,武士六艺之中,弓术稳居首位,甚至还在骑术之上,毕竟不是所有令制国都出产马匹,名传后世的名武士,多以弓术见长,不论藤原秀乡以重弓退治百足天蜈,或是那须与一屋岛海战,一箭射伤平家守护神屋岛秃狸总大将幻化的美少女,都说明弓箭对於武家的重要性,江户时代弓术达人吉见顺,著述《射法训》更是被后世弓道,奉如圭臬。

    军阵之上,更是有‘弓术最重的说法’,高师盛不通兵法,却也曾自己去小笠原流道场,认真修习过,不过天赋只是中人,比不得真正的弓术高手,但就以目前水平来说,已经比大多数没有传授野武士强多了。

    东国缺少铁炮,高师盛自然格外看中弓箭带来的杀伤力,凡有能在五十步外射中箭靶者,皆有赏钱,并在圆靶上勾出三个圆环,环心则是外圆内方,形如铜钱,一枚铜钱能有多大,站在远处能不能看见还要两说,若以此为靶,难度大大增加,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射中,所以赏钱也各有不同。

    凡射中最外环者赏远州钱一枚,中二环者赏远州钱五枚,中内环者赏永乐钱十枚,能够命中靶心者,直接能扛走一表大米。别说是杂兵们,这些天就是武士,也有不少信心满满,亲自下场试射之人,虽然有好手,这两日已经赚了近两吊钱,大大鼓舞了足轻的信心,可却仍旧没有人能够拿走一表大米。

    高师盛拔出别在腰间地折扇,指着场上的足轻,向身边的武士指点道:“弓道三重,一曰器具,二曰心念,三曰引分。”继而侃侃而谈道:“器具即弓矢,凡射之间,若不调试弓矢,那么即便是弓术在强者也难有用武之地。力士挽强弓以重箭穿甲毙敌,轻剽用短弓急射不辍,宁弓伏於人手,不可人受制於弓,务必使得弓矢做到使之如臂,此为弓道之根本。”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旁侧立刻有人求问道:“敢问乡佐,何为心念、引分?”他们都是地头野武士,平时哪里机会,能够学到这种武家兵法。

    “心念,则是再说开弓之时须做到心无杂念,不受制於七情干扰,全神贯注的同时,以耳代眼,分辨六路八方。七情者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太过,所伤者即为‘射箭七障’。以军法为例,则是讲置于死地者,而后才可生!”

    一众武士听得连连点头,他们不懂弓术,却是知道七情六欲会干扰在战场上的判断力,反应力,这些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引分是指开弓的长度,审视敌手距离的同时,调整自己开弓的间距来保证能够命中敌手,达到杀伤的目的,同时开弓更应注重站姿,弓矢名操持於手,实於人之正身。身不正,射亦不正。最忌讳弓腰驼背,肩、肘、腰、腿力应萃合一处,首先眼要直,手臂要平稳·····”

    不少人都亲眼见过他,一箭重伤三沢左兵卫,力道贯透胴丸,对高师盛的讲解,不疑有他,况且说的道理浅显易懂,人人都能听得懂,左右武士无不是虚心聆听。

    如果将说三沢氏灭门和逼迫豪强伏法这两件事,只是让高师盛获得了百姓、豪强的畏惧以及兼并了大笔财富外,那么在元服礼上将获得的田产尽数赏赐给长谷川家后,再加上散财於人,则是得到了乡中大部分武士钦服。

    不论他手段多么严苛,起码是个能够同患难、共富贵、轻财重义的武士,为高师盛换得部分英武的美名,甚至有几名国人的次子,也前来投效,想在他这里谋个差事。

    在百姓、豪强俯首的情况下,接下来的治理施政,称得上易如反掌。

    高师盛来乡里任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保证,在即将到来的桶狭间之战做好准备,甚至是‘招兵买马’,在今川家覆灭中,争取继续存身立命。目的既然明确,那接下来的作为就有迹可循。

    在不影响农事的情况下,征召健勇青壮,以各家豪族的郎党为主,编练一番足轻,整日在庄所对面的湖畔,跟随金鼓声,进退操练,高师盛不通军阵,自然更不懂练兵,这时候出身武家名门子弟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

    他虽不懂,但郡兵里面总有会练兵的,那日剿灭三沢氏时,郡兵布阵枪衾,三十多杆长枪,其徐如林,逼的三沢左兵卫等人狼狈逃窜。反观他这边,虽然北庄万次郎、长谷川隼人、小野忠明都称得上勇力过人,但真的捉对厮杀,反而没能将之快速拿下。

    因此,以备寇防盗的名义,高师盛请求郡守朝比奈元长派遣几名兵佐,过来指教,乡里的这群杂兵如何布阵枪衾,阵射弓矢,不声不响中,已经将各家郎党划归庄所名下支配。

    刚换上场的六名弓手还未射完壶中的箭矢,手快的也不过才只射两箭,手慢的还一箭未发,兀自在哪里苦苦地瞄准,突然爆发出的喝彩声,吓得其中一人,手一猾,箭矢出弦,歪歪斜斜地飞出十几步远,跌落地上,却是枪衾队分出了胜负。

    高师盛停下讲解,身边的武士虽然听得意犹未尽,但也都规规矩矩的退回原位。高师盛哈哈一笑,看了看天色,笑道:“诸位便随我一同用饭罢!”

    练兵格外消耗体力,自然要负担足轻的伙食,虽然不能保证吃得上大米饭,但各类杂粮饭却是管饱的,平山乡又毗邻远海,运气好还能喝到鱼汤。

    生活条件着实不算差,足轻和武士不少都是从较远的村落赶来,难免有生活穷困的,干脆就跟差役一起住在了庄所里面,平时吃用皆是高师盛供给,实际这些人也可说逐渐脱离今川家配下,成为代官的私兵郎党。

    若不是高师盛训练六十名足轻的定额已经满了,恐怕全乡闲暇的青壮都会来他这求征,隔壁三河国的灾情也十分严重,再加上今川家并未强制要求三河国人履行法度和德政令,不少百姓被逼迫的举家流亡,平山乡近日,就有不少流民涌入,正好新的秽多非人还没调派过来,高师盛便将他们暂时先安置在空荡荡,形如鬼村的三沢聚。

    因为流民没有生计来源,庄所虽然短短续续派点杂粮,长田家每隔两日也会在庄所开粥棚赈济,可这一点点粥水,根本不足以果腹,顶多是勉强吊住性命,不至于饿死,远比不上来庄所点卯吃粮。

    只是一来庄所的粮食有限,二来高师盛一个乡佐不可能招募太多足轻,对这些穷困的百姓,他虽然同情,却也没有办法做到每家每户,衣食无忧,只能说先紧着孤寡妇孺赈济。

    为了避免流民中有人铤而走险、聚啸成盗,高师盛将青壮打发去整备沟渠、道路,另外放开山林湖水的封禁,允许他们捕猎鱼获。

    严格来说这些未开发的山林、湖泊都是今川家的私领,想要进入都是要交钱的,捕鱼是需要渔网、船只的,虽然庄所筹借部分船只、渔网,但终究数量有限,所以真能去的人也不算多。

    至於说捕猎,且不说佛教氛围,让很多百姓不愿杀生,而且打猎不是谁都敢去,山林中虽然没有老虎,却是生活着狼群、山鲸(野猪)、甚至鬼熊,鬼熊即是生活许多年成精的山熊,信州木曾川附近就流传着鬼熊常常闯进到村子里,将牛马等牲口从牲口棚里拖出去,带回山里吃掉。

    据说,它会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曾经有一名猎手捕杀过一头鬼熊,拔下来的熊皮足有六叠榻榻米那样大,远江虽然没听说有熊,但山鲸时长闯进村里毁坏田地的事情,却是时长发生。

    流民连饭都吃不上,又哪里有体力去跟野兽搏斗,顶多是去林子边上捡些干柴,挖点野菜,就这样还出失踪了两个人,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给拖走了,这让流民更是对荒郊野外,避之不及。

    两日一开赈、让流民暂住村落,捕猎鱼获、以劳代赈,甚至故意在其面前炫耀武力,都是敷衍应付,绝非能根治流民的办法。高师盛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唯惜在这世间,有些事情明知该怎么办,偏偏就不能去做。

    流民名为‘流’就如同洪水,要想退治,就只有两策:要么堵,要么疏。

    堵:派人将之强行赶回三河国内,堵在境外。疏:请求郡国出面,给其筑屋分田,纳为良民。

    堵是不可能的,这个办法之前就有国人提出过,当时就被其他人否决了。

    平山乡正好地处要道,北边直面三河国,流民数以百计,而且数量每日都在增加,就乡里这点杂兵怎么可能弹压的过来,况且这些流民可不是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老实百姓,不说人人带刀,起码也是青壮手里都有木棍锄头,真被逼急,发动一揆,洗劫乡里怎么办。

    唯一可行的就是疏了,而行此策,最大的问题就是田地从何而来。安置流民就需要分田地,现下如果勤快点,还是能种点稗子,即便冬天还是无粮,起码要也保证他们有点盼头。诚然,平山乡有许多未开垦的荒地,但想把荒地变良田,不知道要多少年蓄养肥力,而且流民也未必愿意去开荒。

    乡中豪右,倒是有一些多余的田地,可高师盛也不能真个贪得无厌,至少眼下双方刚刚和睦,不能再挑动对立。

    当然除了分地外,还剩下一个折中的办法,即请豪右国人出面,收编流民为徒附。

    事实上,也已经有一些国人在趁机低价购买流民为奴婢,可是乡里国人也不是什么富户,而且家中多少都已经有奴婢、郎党要养,为了节省粮食,他们不可能将这些流民全部都收留,高师盛虽然也在权利允许范围内招收一批青壮,来官田劳作。

    但伴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涌入的流民也开始越来越多,三沢聚的长屋也逐渐住满,后来的流民不得已在村外搭起窝棚避寒。

    高师盛也不得以,停下练兵,改而将足轻里的大部分都派去流民村维持秩序,就在这种得过且过中,终于迎来了永禄元年的第一场雪,比预想中来的还要稍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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