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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上仙人我不识,地上神奇才骇人

    秋雨是出了名的霏霏不断。

    此刻的睢阳城,雨伯仿佛听到了守城人的祈祷,大发慈悲竟然连着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此时内城二层阁楼的东面议事大殿,坐了一屋子的人,统一都是披甲挂刃,精神并没有因为外面的雨势而有所松懈。这第一场秋雨还是来的很及时,对于睢阳的守城人来说,雨下的越久越好,最好能一直下着不停。

    下雨对于城里的人来说,是个极大的助力。首先,下雨敌军是基本不会攻城的,没有哪个将军会蠢到下着雨还叫士兵打仗,不论人还是马,挂着那么重的盔甲装备,拖着身子在泥泞里行军本来就是自找死路,所以此刻的睢阳守军,可以借着大雨稍作休整,对方疯狗似的攻击频率也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这下刚好可以叫士兵卸了甲,躺在炕上美美的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不比跟人拼命好么!

    其次就是下雨对于整个城防也特别有利。睢阳城在千年前修建的时候,就有墨家学者指点参与,修筑的地势较高,排水系统优异,城中下雨基本不会积水,雨水自会顺着排水孔渠流到护城河里,有些年份夏日暴雨频繁,甚至能把护城河灌满。此刻的护城河随着这些涓涓细流的汇聚,应该还是能涨些水位的,这样敌军攻城,难度便会大上一些。再加上水之天性都是往低处流,守军有专人冒雨巡查城内地面,跟着水势还能提前发现敌人是否挖了暗道,排除隐患,破其算计。

    再就是城里房屋住所不论军队还是百姓,都是土石结构的老宅,遇到下雨也是再平常不过,但是城外的围攻军队就不一样了。为了防止睢阳守军突围,敌军都在城外要道扎营,最前线的距离睢阳城不过五里,第二道防线是十五里,尹子奇的指挥帅营在大后方,有四十里远。因为地荒人稀,扎营的军队都是牛羊皮帐篷,雨势一久,自然八面进水,就算是尹子奇的主帅营,也是偶有渗漏,更别说普通军士。

    尹子奇不比张巡,毕竟是番将,对于那些低贱的士兵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在他看来,那些贱民,比起牲口不过就是会说人话而已,他们的事情自己哪有心思管,每天应付新皇帝的狗腿子就够他烦的了,只要自己的嫡系亲兵们过的舒坦就妥了,别人死活饥饱关我尹大将军啥事。

    所以此刻住在普通营房里那些投降归顺来的唐朝叛军,受气吃亏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他们也都是稀里糊涂,本来跟着自己的长官在州兵队伍里混饭吃,也不打仗,还发饷钱,偶尔还能在老百姓身上打点秋风,无论是自己舒坦,还是家里人安逸,都是顶好的差事,家族村镇四邻八舍的提起自己的军官身份,也是颇多照拂顾及。谁料想,前两年突然打起了仗,自己也没搞明白是个什么状况,就跟着首领的首领投了降,不仅跟着那些蛮子兵跨州过县的跑,还要拿着刀枪跟人拼命,这可苦了他们,本来参军就是买个舒适安逸,谁知道现在还要卖命,这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而且自打跟了这些蛮子,打仗送命就不说了,不打仗的时候更要受那些蛮胡子兵的欺负。

    上头投降的时候也没知会过他们,他们只知道跟着长官走,至于去哪,他们也不敢问,等进了人家的大部队,看着那些长相明显异于自己的蛮胡子们,他们才晓得,原来自己是做了叛贼,是要反皇帝的。他们也想过这事大逆不道可不能干,但奈何自己只是个火头兵,胳膊扭不过大腿,长官说啥就是啥,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溜,心里总盼着赶紧打完了仗,好回老家去,一辈子都再不掺和当兵这些鸟事了。

    因为是投降过来的,以前还是高高在上的汉兵,那些翻了身的蛮胡子们就更瞧不起他们了,骂他们是什么二狗子,打仗的时候就让他们冲在最前面,敌人的箭他们得先挨,敌人的刀他们得先挡;不打仗时,又把他们当牛马的使唤,胡子兵的衣服被褥,甚至内衬秽衣也都扔给他们洗,洗不干净了就骂,后来直接上手打,自己的长官看见了胡子兵们也得点头哈腰,所以更没有人替他们出头,这些委屈也都只能自己闷声受着。吃饭的伙食当然更不一样,胡子兵们吃的是粟米干粮,隔几顿还有肉干美酒,他们只有两三个麸糠窝头,一个月都不一定得见荤腥。至于饷钱,命都保不住了,还敢提钱!

    更可恨的是就连死了,待遇都不一样!

    胡子兵们战死了,会有告身名帖,抚恤银两四十万钱,尸首都是硬木棺椁下葬,有的级别高的,甚至派人收敛遗体魂归故里。到了他们这,一开始还分派他们自己人去打扫战场,收敛战友尸首,能尽量让他们全乎着走,然后放上一把火,装个小罐,就地掩埋,没名没姓,好多人就那么做了孤魂野鬼。到了后来更过分,战场都不让打扫了,相熟的想去给同伴收个尸,上面都不允许,说怕死人有病惹来瘟疫。给家里人的抚恤银钱,也从二十万钱降到了十万钱,再从十万钱降到了两万钱,到了后来干脆一个子都没了,死不见尸,活无可活!

    所以不少的投降了的唐兵,心里都盼着能早点结束战争,想着就算这么苟且的活,能早点完结了就是老天保佑,所以上了战场,全部都是装死逃避,爱惜自己,谁也不愿意白白丢了自个小命。当然也有那些舍生忘死准备搏一把前程的异类,在他们看来,这种人纯属脑子有毛病,心性更是肮脏不堪!

    这种心态的队伍,战斗力可想而知,显而易见。

    秋雨也来凑热闹,浇灌的他们营房湿哒哒,站脚的地方都不宽裕,有的被褥像被尿湿了一般一片一片,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去送死,委屈就委屈点吧,总好过丢了吃饭的脑袋。他们甚至也在心里期盼这雨下的越久越好,最好淹死那些胡子兵!

    张中丞他们是没想过能像关老爷那样水淹七军的,那震古烁今的辉煌战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别说是他们,就是当今世上所有的名臣猛将加起来,也不足以办得到。当然那份机遇,也是千载难逢。时也运也,才成事也!

    此时的议事大殿,各位将军参谋都在热烈讨论,各抒己见,只盼着能多出主意,好为危累之下的睢阳城减些负担。

    “雷将军,你看这雨势估计还要维持多久?”坐在主位的清瘦儒雅将军,看向右手边一位相貌出尘的将军问道。

    “回大人,依天象大势推理计算,此次秋雨当于明日后晌方才能歇。”

    回话的这位将军名叫雷万春,面相青俊,儒雅不凡,英武威严,容貌甚伟,不同于一般的战场将军,没有锋芒毕露的杀气,隐隐透着一股神仙气息。不认识的还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俊秀才,但是在座的都知道,这位将军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年长的,今年已经五十七岁,比起主位上的张中丞足足大了七岁。至于面相体魄异于常人的缘由,是因为这位雷将军其实是个修道之人。

    据雷将军自述,他们家还算有些传承,因为家世颇丰,他得以自小就读书习武,后有一江湖宗派的内门修士,按照惯例来他家行走,在家族宗老的安排下,便给众多孙辈摸骨问前程运势,见到他后,那修士言说此子颇有仙根,问其是否愿修道法,与天地生灵结个法缘。族内之人闻言也是极为重视,在征得其父母同意后,便请那位修士将这位孙辈带往仙门,学习钻研仙法,以求能庇护本家。

    雷将军去了宗门后,跟随师父教导,同门下众师兄弟一起学习天文地理,占卜数术,呼吸吐纳,道法神功。因为资质一般,虽不能继承门派根基,但也不算辱没门庭,到四十多岁时他受师命,让其出山去寻一位名叫“张巡”的儒生,尽量保他性命,拯救黎明苍生,以后他之运势也会因此人天翻地覆,其中具体因缘,不可说尽,天机不宜多露。

    因为少时就练习道家真法,所以雷万春也是体魄强健,内劲雄浑,面相比起常人来更显年轻。虽然他于兵法韬略,排兵布阵不太在行,但是推演天机,判断风雨很是神准,甚至还能借风起势,借雨行功,有几分张良诸葛亮的味道,这种手段,在常人看来,已于神仙无异。

    而让守城军士对这位雷将军更加敬畏的是他在城头中箭而不伤的“神迹”,也是因为那次不可思议的举动,让城中的士兵将他奉为天人,私底下纷纷敬称他为“雷仙师”!

    话说那也是在守雍丘县城的时候,当时令狐潮所率四万多叛军,刚刚被张巡用计骗走了十数万只箭,又让连环计破了大营,被南霁云率领的五百骑兵杀得丢盔弃甲,五百人趁着夜色在数万人的大营里杀了几个通透,令狐潮丢下上万将士逃到了叛军大将李庭望处。新愁旧恨眉生绿,令狐潮厚着脸皮又借了五千胡兵,便整理旧部几万人浩浩荡荡杀奔雍丘,势要雪耻,斩下张巡狗头。

    等到大军集结雍丘城下,令狐潮也不再战前废话劝降,直接下令那五千胡兵列成阵型,五千硬弩集射城头。霎时间箭如雨下,声势浩大。要说胡兵之战力,果然比起他手下那些混吃等死的草包强出数倍。这些蛮胡子阵型齐整,指挥有度,三人一组,十组一火,一百五十人结成一小队,第一队射毕第二队跟上,第三队再上弦准备,交替轮换,一个呼吸就能用弩射出几百箭矢。

    雍丘城头的守将此时正是雷万春,面对如此汹涌的箭潮,雷将军也是镇定自若,他大声指挥着士兵全力防御。胡兵不同唐兵,身处边防,经常跟边境上那些外邦较量,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勇猛异常,射术更是精良,再借助强弩之力,射程都能达到百步左右,雍丘城头没料到敌人有此一变,应对不急,城头守军承受着莫大的威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先士卒的雷将军此刻就是那个最大的靶子。城头的普通守军,面对箭雨,都谨遵守城将军的指令,以保留性命为第一要务,此刻都举着巨盾收缩在城垛下面,伺机射出几箭,作为回应。可是雷将军则要来回走动巡视,随机发号施令,被箭矢射中只怕是早晚分别。

    虽然雷将军自己也举着盾牌格挡,但是箭矢太多,终于在一轮强大的打击下,木盾炸裂,失去了最后的保护。敌箭如毒蛇吐信,一瞬间,箭雨洒落,被盔甲格挡住不少,但竟然还是有六只箭矢射中了雷将军。底下军士一看雷将军中箭,一时间如遭雷击,竟然忘了上前保护,就那么瞪着眼看着眼前这个铁塔将军,被敌箭射中。

    此刻的雷将军应是必死无疑了!

    可是没曾想,中箭的雷将军暴喝一声,竟然不顾身上中箭,一跃而起,跳上城垛,拔出腰间佩剑,挥舞成圈,格挡箭矢。

    雷将军的举动不仅震惊了部下士兵,更是骇住了对面的敌军,数万人眼睁睁看着对面那个中箭的将军,金光闪闪的铠甲上直挺挺插着六根箭矢,可是这个人非但没有倒下,竟然拔剑跳上城头,挥剑格挡如雨的箭矢,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神威浩荡的天将!没有人敢跟天斗,就算是那些野蛮凶狠的胡兵,他们也不敢!

    中箭不倒的雷将军震慑住了整个战场,数万人对攻的战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万双眼睛都盯着那个挺拔屹立的身影,一脸的不可思议。

    最先做出反应的还是雷将军,他看到对面的攻击被自己镇住,高举手中青钢道剑向前一指,大喝一声:

    “放!”

    守城的军士被这一声雷霆霹雳惊醒,一个个爬起身子,使出毕生的力气,拉开弓弦,向着对面射去。

    进攻的令狐潮一方还在被雷万春的天人下凡震慑着,对面破空而来的箭矢已经射到了自己面前,顿时间惨呼连连,番兵四散奔逃,阵型大乱,死伤无数。令狐潮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只知道木然的被手下人保护着回撤,脑海里那个站在城头的金甲将军,还在威风凛凛,斩杀着他的魂魄。

    战斗被一面倒的推翻了,令狐潮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叛变,是不是真的正确,天道究竟是在哪边?南霁云战力滔天,雷万春六箭无恙,张巡诡计多端似妖邪,手下士兵更是悍不畏死,自己现下的遭遇,岂是一个“难”字能写尽!

    雷将军当然没有死,甚至都不算受伤。

    胡兵的箭矢力度有多大,守城士兵深有体会,不幸遇难的那些同伴,大多都是箭镞入骨,有的护甲遗漏之处甚至形成了贯穿伤,可是雷将军的身体竟然比那盾牌盔甲还硬,射中身体的那些箭矢,别说透体而过了,甚至箭头都没扎进肉里多少,医师们本来还在惶恐的预估伤势,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等打开了衣甲,看着那些稍稍入肉的箭头,军医们目瞪口呆,研究了半天也是茫然,最后只能总结又说是老天保佑,神灵庇护。

    雷万春中箭不比张巡,他是在万千箭雨中趟过的,光扎在身上的箭就有六枚之多,更别说那些被盔甲抵挡住的箭矢。盔甲上的圆护已经被射成扁平,甲片很多已经断裂,一件明晃晃的盔甲此时已经破损不堪,六只箭矢也是洞穿了防护,漏网而入,很难想象那种无差别的打击,该是何样的恐怖,雷将军这都没事,除了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显灵,怕是再无道理可讲了!

    同样的血肉之躯,竟然如此迥异,全军上下,纷纷将这一壮举传为神迹,看着那个简单包扎后又生龙活虎的雷将军,所有人都在传颂,雷将军真乃仙人下凡,雷神转世!自此,雷将军在他们的心里,已经不只是一名将军了,

    而是一名仙人!天上那些高来高去飘渺无踪的神仙他们是没见过的,眼前这个刀枪不入的将军可是自己亲眼目睹,跟随此等仙人罗汉,就是跟随天道正途!

    至于雷仙师能掐会算借风行雨的本领,他们底层军士自是不得而知,身处阶层不同,所见所闻自也不同。

    回神再说睢阳城,殿中众人听了雷将军的断言,重新开始讨论起来。

    “依我之见,尹子奇前日遭逢大败,必是愤懑,加之此时降雨持久,敌军必定会上下揣摩,深思熟虑,商议如何破我城防。多谋之下,必有重招,我们不可不防!”

    说话的是位一身黑甲的军官,此人装束奇特,穿的并不是明光金铠,也不是山文银甲,而是一件古旧的黑色两当铠,这种秦汉时期的古老甲胄早已被时代淘汰,不曾想还有人穿着。

    看着这位出声的黑甲将军,大家都纷纷收声抬头,看向了这位来历非凡的隐士。此人来历神秘,今年年后正月初四,孤身前来睢阳城向太守许远毛遂自荐,底下人觉得此人装束奇特,言语气度颇为不凡,便汇报许太守,许远听闻后给予接见。见面后此人先拿出一枚造型古朴的墨玉,墨玉上刻了个篆书的“墨”字,之后才自报家门,原来竟是那传说中的墨门子弟。

    墨门,一个好古老好熟悉,好陌生又好神秘的组织。

    在先秦时代墨学和儒学同称两大显学,可惜在秦以后墨家逐渐寝寂了。墨翟的弟子们为了传承发扬,成立了一个类似宗门的组织,这个组织叫做墨者行会,墨家学说的兴盛与其墨者行会有着密切的关系。墨家是先秦时代少有的具备严密组织和鲜明宗旨的学派。墨家学派有着周密的阶层架构,严格的行为纪律,其首领被尊为“钜子”,下代钜子由上代钜子选拔贤者担任,代代相传。墨门子弟必须听命于钜子,为实施墨家主张,舍身行道,被派往各国做官的门徒也必须推行墨家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时宁可辞职也不可违逆。做官的墨者要向团体捐献俸禄,做到“有财相分”。首领更要以身作则,实行“墨者之法”。墨家聚徒讲学,身体力行,成为儒家的主要反对派。

    墨家学派宗旨是“为义”,儒家圣人孟子说“利天下”。《庄子天下篇》说“备世之急”,各有各的道理,理念互不相同。墨家与其他学派的松散关系大不一样,正是因为有严密的组织,才使墨家生出很强的战斗力。墨子率领其门徒奔走各国,积极实现他们的主张理想,身体力行的墨家人凭着理想和信念,披荆斩棘,在那个时代留下了灿烂的篇章。

    只是原本生机勃勃的墨家,在墨子离世后大秦一统前已经日渐衰败,原本的三墨竟然再分为二,一支注重认识论、逻辑学、几何学、光学、静力学等学科研究,是谓“墨家后学”,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智者,继续发扬墨家先祖“非攻“”的思想。前者对前期墨家的社会伦理主张多有继承,在认识论、逻辑学方面成就颇丰,因此多是隐世不出,潜心学海;而后者则出发实际,亲自深入百姓锄强扶弱,遇到战争也多劝阻平息。只是后来的墨家已经不值一提,人微言轻,当政者不太拿他们当回事,所以墨家更加分工明显,做学问的一门心思埋头啃书,做游侠的一身赤胆路见不平挥洒江湖。

    到了汉时情况更是江河日下,汉武大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墨家学派已是鲜有门人在外走动,整个宗门已经处于半隐门状态。直到如今,墨家踪迹更是鲜有听闻,虽然世间颂扬其传承久远,声名偌大,但百十年却很少听闻再有墨家弟子现世,传承已断犹未可知。

    现下突然有人自称墨门子弟,许远还是颇为拿不准主意。好在数日之后,张巡就会来到睢阳,于是他决定先将此人好生安顿,待张巡来后,再做计较。之后随着睢阳城战事的发展,许远每每回想起来过往,心里还是暗暗佩服,既服墨门确实高明,更服张巡胸怀宽广!

    志在天下者岂会不容天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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